林贵妃的冷若冰霜，让殿内一众人大惊失色，宫女们吓得屏住呼吸，恨不得躲到角落里，免得皇上发怒牵累。

馨灵和安嫣然面面相觑，想不到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林贵妃如此彪悍，叫人差点鼓掌称赞。

宸子玠被她骂的目瞪口呆，一时哑口无言，面上红白交错，精彩绝伦。

林贵妃转身往内殿走去，行到锦帘旁，回头冷笑：“原姑姑，刺客，茉丝香，真是好手段！皇上，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好母后，为何要对付我们几个？”

她的孩子死了，她已经无所畏惧，哪怕对上一手遮天的太后，她也义无反顾，她绝不会让伤害她孩子的人好过。

宸子玠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大胆，母后岂是你能污蔑的？一切都是原姑姑的意思！”

林贵妃轻蔑一笑，手中锦帘用力一甩，头也不回进去了，帘底垂珠敲到玉石地砖，发出清脆的声音，打在人心，惊悚夺魂。

瞪着锦帘，宸子玠心头喘不过气来，他的妃子一个个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么？

“那皇上，原姑姑为何要害我们的皇儿？”馨灵不蔓不枝地问道，语气平静，却如利刃切割人心。

宸子玠平复心情，慢慢起身：“皇后，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逃似的大步离开琼瑶宫，经过林青鸾尸体旁，脚步顿了顿，暗叹一声走了。

馨灵也无法再呆下去，带了众人回到凤仪宫。

宸翼刚好醒了，见到她，咿呀呀扑向她的怀抱。

馨灵眉开眼笑，在他笑脸上亲了又亲，心底无比温暖，想到林贵妃，痛失爱子，往后的她，如何过活？

她甩甩头，不愿深想。

沐惜锦就着她的手，逗了几回活泼好动的宸翼，眸光微沉。

安嫣然兀自喝了杯百日香，幽幽道：“今儿真是惊魂，这皇宫看似奢华，宛若鸟笼，哪里是人呆的地方？馨灵，你还是走吧，跟惜锦一起去柳河村，隐姓埋名的过下半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西栀国要翻天了！”

馨灵摇头：“我不怕，等揪出幕后黑手，翼儿就安全了。”

“可如果太后是凶手呢？”沐惜锦翻了翻桌上的画稿，是馨灵画的，全是宸翼的画像，各种神态，栩栩如生。

馨灵的画技从前并不好，然而她笔下的幼童，却是倾注了她所有的慈母心肠，画一旦有了情感，也就有了灵魂，可以算得上精湛了。

馨灵微微一愣，是啊，如果是太后呢，她能将她怎样？

太后的贤明名扬天下，这是她最大的依仗。因为她帮助先帝实行一系列利民政策，积极与各国交好，互惠互利，使得国库丰盈，百姓和乐，西栀国的百姓过惯了国泰民安的日子，对太后非常拥戴。

太后，是西栀国的定海神针。

西栀国宫廷的动荡，关乎百姓的安宁，所以哪怕皇上贪恋女色，不问政事，大臣们也依旧安然上朝。

馨灵抱紧宸翼，眼里有一抹决绝：“我一定要弄清楚太后为何要几个皇子的命！”

沐惜锦合上画稿，挑眉道：“你也认定是太后所为？”

“原姑姑是她的人，她对太后的忠诚阖宫皆知。偌大的后宫，谁敢一而再三挑衅我和桑昭仪林贵妃？除了太后，我想不出还有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沐惜锦低念，眸华里飘过一缕疑惑，“馨灵，以前你信中对太后很是钦佩，太后何时改变的？”

“三个月前，从皇上于慈宁寺回来后，他母子二人都变了，一个整日消沉，一个干涉后宫与朝政。”馨灵思索片刻后，下了结论。

握桐一边往花觚里插花，一边接话道：“听说皇上回宫时遇了险，姬公公和苌护卫他们都死了，皇上身边换了一拨人。”

沐惜锦恍悟，怪不得她看到宸子玠，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他身边的太监护卫她一个不熟悉。

当年在南霓国京都，她见过最多的就是姬公公和苌护卫了，他们竟然死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馨灵叹道：“可怜了姬公公和苌护卫一干人，他们不仅忠心，一路对我们也是颇有照顾，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安嫣然默默，自从她来到西栀国后宫，苌护卫总是在她身前身后出现，他毫不掩饰他的情意，也表明他想娶她为妻，然而她活着只为了报仇雪恨，儿女情长，她从来没有想过涉及。

苌护卫突然死了，她的心也空落落了，她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早已在她心底扎根生苗，等她明白时，斯人已逝，后悔也不过徒添悲伤。

安嫣然眼角悄然滑落一第眼泪，她急忙起身，步履维艰，努力强撑着如竹般傲然的背影。

沐惜锦从窗户她看到她远去，转过假山时，她抹了抹眼泪，困惑道：“安姐姐怎么了？”

馨灵苦笑：“苌护卫对嫣然姐姐一片痴情，也求我给他们赐婚，是嫣然姐姐不肯，那时的她不懂得自己的心意，等她清楚时，苌护卫和她已是天上人间了。”

沐惜锦寂寂不语，一种难言的悲伤涌上眉头，安姐姐真是命运多舛，难道她注定了孤寂么？

然而眼下也无暇顾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她去做。

宸翼伸手挠住沐惜锦的广袖，乌瞳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沐惜锦微微一笑，摸摸他可爱的小脸，沉肃道：“馨灵，你给我两枚出宫腰牌，我和楚大哥去仁安寺看看，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此事不了，我难心安离开。”

馨灵思索片刻，毅然道：“也好，除了你和楚大侠，我也不放心南霓国的护卫出宫查明。他们随我千里迢迢来到西栀国，我本就亏欠他们，不敢轻易置他们于险境。出宫后，你们小心些。”

“放心吧，楚大哥武功天下难逢对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受制于人的。”沐惜锦逗趣着宸翼，一壁轻巧答，“别人也就罢了，姬公公护着你，苌护卫对安姐姐情深义重，无论如何我都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馨灵感动抱一抱她的肩头：“多谢你，惜锦！你来了，我慌乱的心突然有了安稳之地！”

“辛苦你了，馨灵！”沐惜锦拍拍她的后背，暗恨自己当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害她远离桑梓，备受煎熬。

她能做的，就是替她扫平障碍，让她的余生只有安宁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