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公主再没想到养熟了的狗也有咬主人的一天,她又惊又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动作倒是比脑子要快,几步上前抬脚就踢了过去。刘蓉儿此时哪里敢让她踢着,身子一转躲了过去,庆阳公主不仅没踢着人脚下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心下更是恼怒,拽了刘蓉儿的头发先一巴掌扇了过去,口里骂道:“背主求荣的祸根子,谁指使你来污蔑我的!”
刘蓉儿随她抓了头发,也不挣扎,双手捧着肚子往下出溜,摇了头道:“奴婢自愿为驸马喊冤,无人指使。”
刑部宋大人瞧见了,对祁山王爷道:“王爷,公主这样乔大人还怎么审下去啊,咱们这儿当差的手上没轻重,也不敢拉扯公主啊。”
祁山王爷也看不过去,上前连斥带拉将庆阳摁回座位。
刘蓉儿得了救,手忙脚乱的拢衣衫梳理乱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脸上已多了几道血痕,混着眼泪鼻水看着格外凄惨,王爷见了也狠叹一口气,庆阳公主小时候就有些蛮横,可到底是玉雪可爱的女娃娃倒没觉得如何,现今嫁了人怎的如同街头恶妇一般,珍珠蒙尘竟似死鱼目再没灵气。
庆阳公主在座位上急喘不定,怒红了双眼朝刘蓉儿啐了一口,看得祁山王爷又是一阵眼角乱跳。
乔大人终得了空档,问刘蓉儿道:“刘蓉儿,你细细说来,若有半点谎话,堂上的板子侍候!”
刘蓉儿哭诉道:“那日公主要和驸马共饮,并不要我们在旁侍候,公主难得心情好,对着驸马也有了笑脸,奴婢们不敢扰了兴致,也都退了下去,可万万没想到那日的酒是不怀好意的!”
她擦了眼泪,接着道:“那天奴婢半夜里醒来,心思不定再也睡不着,索性穿了衣裳去后花园赏月,鬼使神差走到了偏殿,正想着回转却瞥到偏院人影闪过,窸窸窣窣有些个声音,我还想着是哪个小宫女小太监有了首尾,想着抓个现行呵斥几句,再没想到正看着公主和驸马井边儿拉扯,公主一推,驸马就掉了下去。”
乔大人眉头一皱,喝问道:“你当时为何不叫人来救起驸马?”
刘蓉儿流着泪道:“我当时早吓傻了,浑浑噩噩都不知如何回了房,还只当自己做了噩梦,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梦着受煎熬,正殿里有人喊起来说驸马落井了,我才知道原来晚上见着的竟是真的!”
乔大人点点头,庆阳公主却受不了她如此睁眼说着瞎话,那晚的酒却是驸马的黄泉上路酒不假,可推驸马落井的可不是她!庆阳公主冷笑一声道:“狗东西,若真是我推驸马落井,你怎么瞒到了今日才叫出来?!”
刘蓉儿抬了脸儿给堂上的大人们看,惨然笑道:“公主的脾****婢焉有命在!”
庆阳公主暴戾,纵然对这些话影儿有些个保留的人见了这张伤痕斑斓的脸,还有什么不信的。
眼看着庆阳公主又要发飙,祁山王爷却容不得她再胡闹,先狠狠瞪住了庆阳公主,才向刘蓉儿冷冷道:“奴告主,若罪名属实,你也要仗五十,流三年,若是诬告,却要受三百六十刀的刮刑,刘蓉儿,你可知道,可还要告公主杀夫?”
乔大人有些坐不住,祁山王爷这可是在威吓证人啊!
刘蓉儿答道:“回禀王爷,奴婢并非以公主侍女的身份告发公主。”
庆阳公主冷笑一声:“背主的东西自然不认主子!”
刘蓉儿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字道:“奴婢是以驸马侍妾的身份,状告公主,为夫伸冤报仇!”
一句话不仅堵了祁山王爷和庆阳公主的嘴,堂上柳御史和乔大人也都瞠目结舌,这戏折子转太快,他们都有些跟不上了。
庆阳公主犹还不信:“你!你说什么?!”
刘蓉儿再不惧她,回道:“奴婢早已是驸马的人了!花前月下,驸马对奴婢说过的话儿跟刻在心上似的,只等我怀上子嗣再与公主报喜!”
庆阳公主咬牙切齿:“给我报喜?”
刘蓉儿反问道:“公主下降近十年无所出,奴婢若能给驸马和公主添上一男半女,可不是喜事?”
庆阳公主受了大辱,被祁山王爷拉着也要上前打那刘蓉儿,嘴里骂个不停:“下流秧子,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敢在我眼前苟且淫奔,瞎了你们的心!”
祁山王爷一个头两个大,先帝最不缺城府,这太后也是个心底藏奸的,怎么就生出一个猪脑的女儿来,坏就坏罢,偏是个蠢货,一撩就炸,被人牵着鼻子走!难怪陶国安还未及笄的小女儿就能虐得她体无完肤,在当今圣上面前半点脸面都不存。
祁山王爷呵斥刘蓉儿道:“你说与驸马有私,一没有文书凭证,二没有摆酒公告,驸马人没了,可不随着你信口胡说!”
乔大人还未开口,刑部宋大人问道:“是这个理了,刘蓉儿你能证明与驸马当真有情?”
刘蓉儿回道:“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驸马和公主是天底下少有的富贵夫妻,却过得连民间夫妻尚且不如,起初驸马做小伏低,常常捧着敬着公主倒勉强相处,可近些日子来,公主对驸马非打即骂,驸马单是听到公主脚步声便能吓得浑身发抖!”
她双眼含泪,对着公主道:“我竟不知公主既然如此厌弃驸马,当初又为何下降与他?在公主眼里驸马一无是处,可我却知道他右手擅写,左手擅画,历朝历代名家大师的画作他看上一日,第二日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几能乱真!”
几位大人都有些动容,吴驸马当初也曾是跨马游街的士子,也曾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津津乐道的京城才子。
庆阳公主毫不在乎:“你说这些做什么?!”
刘蓉儿接着道:“公主对驸马的憎厌不在表面上,床笫之间也渐有不遂,稍有不称意便又掐又咬,满处伤痕,有一次还将如意借着烛火烧红了烫在驸马见不得人的地方!”
庆阳公主脸皮再厚也觉得羞了,恼道:“你胡说!”
刘蓉儿回道:“是不是胡说,大人们一验就知,我并非驸马贴身侍女,若非有私情怎能知道驸马身上有这些伤痕,可怜驸马白日里还要撑笑跟公主斡旋,身上有伤也不敢召太医,只能我悄悄磨了草药给他敷上。”
事已至此,连祁山王爷都无话可说,柳御史在堂上唏嘘不已,见刘蓉儿虽然形容狼狈,到底还有些个清秀的底子,早信了她八九分。
哪里想到刘蓉儿还未讲完,她摸了摸小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我和驸马当真有情,腹中的孩子便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