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儿想要主管监察司是你给出的主意吧?”
又聊了几句之后,李隆基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陈文睿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他跟我念叨的,想要做一些实事。我一想好像也只有这个活目前是他能做的了吧?”
“要不然一下子让他当尚书啥的,恐怕会把事情给搞乱套。毕竟他是太子的身份,即便是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也未必有人会明着讲出来。”
“还是因为他的太子身份,即便他这个事情做得对了,可能有些人心里边也不舒服,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哼,还当朕不知道么?”李隆基冷哼了一声。
“陛下,知道了啥?我可真没想带他去平卢。他倒是说过,我没让他去。”陈文睿说道,眼神看着也很无辜。
“还想糊弄朕?为何他不想做这个太子了。”李隆基问道。
陈文睿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皮,看这个架势,恐怕李瑛这个傻小子把啥事都说了。搞那么实诚干啥啊,最起码也得先通知自己一声不是。
“陛下,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稍稍琢磨了一下后陈文睿问道。
李隆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皮,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逗乐子玩,还什么真话、假话的。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李隆基问道。
“要说假话呢,其实是一心为太子殿下好。陛下春秋鼎盛,再活百八十年那是扯淡,可是活上几十年,把我朝带成这个世界的巅峰,那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陈文睿说道。
“你……,要气死朕啊?”李隆基瞪了他一眼。
这么好听的话,竟然是假话。
“陛下,假话都好听啊。接下来卑职就要当着陛下这位朕帝王说一些真话,可能有些不受听。”陈文睿说道。
“卑职不学无术,最爱的就是听一些家长里短逗闷子的话。然后卑职就发现一个问题,不管穷人家还是富人家,在家产的继承问题上,总是会搞出大大小小的矛盾来。”
“往小了说,惦记的也就是家里的仨瓜俩枣。往大了说,那个大了我就不说了。再往前看,前边的那些朝代,每到权利交接的时候,很少有能够平稳过渡的。”
“每一次交接,带给这个天下的也指不定是什么。有时候好,有时候坏。能够如太宗皇帝和陛下这般见识的帝王,真的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如今的盛世。”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若是以后没有能够堪比陛下这样的明君,怎么办?权力交接的时候很少没有纷争的情况。纷争之后呢?谁能收拾这个乱摊子?”
“卑职说这些话,都是能掉脑袋的话,可是也是卑职的肺腑之言。立太子,为的是稳定朝堂。要是没有太子呢,大臣们总会觉得缺点啥。”
“可是现如今李瑛就被太子这个身份给束缚了,想做什么都不敢做,只剩下了谨小慎微的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所以卑职就不怕死的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太子的身份无比荣耀,是享受这份荣耀,还是开心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卑职在跟陛下接触的时候,其实就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那便是天家的事情不参合,可是机缘巧合之下,让卑职与陛下的牵扯越来越深。”
“有时候是陛下,有时候是三叔,让卑职的心思也跟着歪了。偶尔就会冒出一些胡话,即便是掉脑袋也不怕了。”
“因为卑职想陛下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若是抱着这样的目标,那就要做很多以前都不曾做过的事情。”
“皇位很重,又很轻。为了皇位而当皇帝便很轻,为了我朝和天下百姓当皇帝,那就很重。”
“这是一份苦差事,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在推卸责任的时候都会推到皇帝的身上来,因为他是人间的帝王。”
“可即便是人间的帝王,也是人啊,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整日里为天下着想,还要批阅奏折到很晚,这份辛苦又有谁能够看到?”
“很多事情,我们都在沿袭着老路。那么我们为何不能独辟蹊径?走出一条所有人都不曾走过的新路来?”
“监察司监察百官,这就是新路的第一步。朝中大臣中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太子恰恰合适。第二步便是日后有了成效的科举改革,为我朝选拔中真正可用之人。”
“在走第二步的同时,我们还要兴武。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说啥都白瞎。卑职带去平卢的这些兵,就是试验品,看看他们在拥有了火器之后,能够有何等威力。”
“第三步,便是最后一步,走向强盛之后的权利交替。如果每一位太子都这么谨小慎微的活着,即便是登基之后做事情也会束手束脚。”
“而且现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接班人的事情可以考虑,但是也不用费太多的心思。想多了也没用啊,还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比较好嘛。”
“嗯……,这些就是卑职的真话了。反正我是大胆的都讲出来了,陛下要是想责罚我,我也没办法。”
“哎……”
李隆基叹了口气。
陈文睿说的这番话,确实是可以砍头的,而且还是能够翻来覆去砍好多遍的那种。但是他也知道,陈文睿说的都是心里话、是真话。
满朝文武,再加上皇宫中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些真话。
他自然知道权利交替的时候,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他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
而且有了这样的提醒之后,他也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应该考虑一下了。现在不考虑的话,将来自己也按照李家的传统,被太上皇了怎么办?
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陈文睿就提前想到了,这其实是在为自己好。
若是真的能够成为千古一帝,开创从来未曾有过的局面,那时候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李隆基都觉得自己的血有些热,或者也可能是今天的炉子烧得有些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