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警车回到警局，做完笔录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到凌晨两点了。

齐洺和郑来把江末送出了警局，临走前江末询问了一句，“陆柏在哪家医院？”

刚才在里面听他们说，陆柏虽然跑出了那栋楼，但还是被爆炸的余波伤到了。

“他还是回第二人民医院那里，我看今天天色也晚了，你要是想去看他，不如等明天再去，”郑来回道。

江末朝他们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他还挺关心那小子的嘛，”齐洺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看未必，”郑来唇边噙着一抹笑意。

“哦？此话怎讲？”齐洺左手搭上郑来的肩膀。

“你忘了？队长也在那家医院。”

“你是说……她是借口要去看队长的？”齐洺半猜测道。

郑来没有回答，神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不会吧，难道队长跟她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系？可是之前他们刚见面不是就打起来了吗？而且队长好像也不认识她的样子，”齐洺一脸已疑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把资料整理好上交吧，”郑来说着，转身往警局的大门走去。

“诶，你等等我啊，”齐洺连忙跟上，凑在郑来耳边继续嘀咕，“你说会不会是之前队长因为有任务在身，怕被那些人知道了他和江末的关系后会对江末下手，所以就不敢承认他们之间有事？说起来，他们……”

次日，第二人民医院。

这一层楼的病房住的人并不多，走廊里只有三两个病人在走来走去，偶尔会有护士过来查房。

齐洺和郑来从电梯里出来，恰巧看到江末端着打包好的粥走到他们队长的病房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推开了走廊最后一间病房的门。

齐洺和郑来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来，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病房里住的就是陆柏。

郑来轻轻敲了敲房门，等到里面传来一声‘进’的时候，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进门就就看到江隽风坐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阴沉得十分厉害。

“案子进展得如何了？”江隽风收回目光。

“……陆建已经招出了另外几个同伙的名字，局里已经派人去抓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齐洺迟疑了一阵回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刚才队长看到他的第一眼好像带着点点嫌弃。

“赵寅死在昨晚那场爆炸中了，根据从他手中逃出来的陆柏说，有人联系过赵寅，说在东港码头为他准备了逃生的路，根据这条线索，我们抓获了另外两个人，经确认，也是贩毒团伙里的人，目前交给了局里的同志进行审问，”郑来倒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一般，把昨晚的事也报告了。

“嗯，”江隽风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江隽风复开口说：“从赵寅手中逃出来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郑来回答。

“队长你不用担心，那小子命大着呢，昨晚爆炸那么大，他只是伤了一点皮而已，”齐洺笑嘻嘻地说：“加上一大早就有小姑娘对他关爱有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哦，是吗？”江隽风眯了眯眼，眼底已然是一片森冷。

“是啊，我刚才看到了，江末带着早餐去看他去了，”齐洺说得快，郑来连开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早餐？”江隽风的神色莫名沉了沉。

“是啊，闻那味应该是排骨粥，我看他们关系挺好的，说不定就是男女朋友呢，他……唔唔……”

在江隽风了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郑来用力把齐洺的嘴巴捂住，直接将他拖出了病房。

对于他俩这般作为，江隽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低头坐在床上，周身的空气颇有几分凝滞的意味。

另一处病房内，坐在床上的少年脸色也没有多好，整张脸近乎白纸一般，好像随时有可能昏倒过去。

“听他们说，我爸跟那群毒贩有关，”陆柏低垂着脑袋，握在手中的粥一口未动。

“这不是你的错，”江末说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若是我爸真的跟那群毒贩有关，那五年前那场手术……”陆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想下去，全世界做器官捐赠的人寥寥无几，可等待器官捐赠的人却很多，他怕他爸是动用了什么关系，才为他争取到那一次的机会。

江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陆柏抬头看着她，眼神带着迷茫。

“第二个版本，”江末微微笑着，“是捐赠者自己选择的受赠人，这点你不用怀疑。”

“……你怎么知道？”

江末顺了一把他的头发，“把粥喝了我就告诉你。”

作为亲自决定把自己的器官捐出去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

江末刚走出病房，便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我关心一下我的心，与你有什么关系，”江末语气淡淡。

“你的心？”江隽风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更加不好了。

“判官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您说送我回来看看他们的吗？”而且还是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

江隽风被她一句话噎住了，他当初的确是怎么跟她说的。

“那些事我都记起来了，”江隽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江末却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一段记忆而已，记不记起又有什么……”

“你不要说这种气话，”江隽风向她走近一步，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江末偏过头去，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捏紧衣摆，“我是不是在说气话，判官大人心里没数？”

江隽风低头看着她一脸冷漠的样子，一口银牙差点咬碎，“那段记忆不是我故意要忘掉的。”

历劫之后，那些记忆本就会被自动抹去，若不是那一天他执意回往生境去取回，那如今他也不可能记起她，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莫名感到阵阵后怕，他怎么会忘了她？怎么舍得？如何舍得？

“我现在不想提那件事，”江末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告诉我要把我送回这个世界的理由。”

江隽风深深注视着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江末这会儿倒是不急，只慢慢地等着，等着他说，或者，等他拒绝说，然后，她就……

“你本不该那年死去，”江隽风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阴间不是什么好地方，年年不见天日，本就是个不能久待之地，而你的魂魄在那里停留的期间出了点问题，若是直接转世，以后的每一世不会活得长久。”

原来，是这样。紧憋在江末心头的一口气慢慢散了，可她却感觉，又有什么别的东西，轻轻停在了她心尖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