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破维山外的聚集地,梦女顺着山间小道进入了破维山。
破维山很高,即使以梦女的视力也看不到山顶,而且破维山禁空,即使是她也无法腾空飞行。
忽然,身边云雾丛生,遮住了视线,云雾越来越浓,竟然有种将她剥离出现实的感觉。
神色一个恍惚,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眼前再次清明的时候,迷雾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闹的世界。
此时,她身穿一身绫罗,身边跟着一个俏丽的小丫鬟,而在她的前方,则有两个男人。
四周,景色优美,朝阳初生,绽放着柔和的橙色光芒。
大雾弥漫,往日伸手可及的九曜山云遮雾;飘渺间,从山下望上去,流动的雾染着山林的翠色,青岚蒸蔚,变幻莫测,给九曜山平添了几许幽美和神秘。
那其中一个男人,她竟然有几分印象,她奇怪的蹙眉,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好像多出了什么?
那两人拱了拱手,聊起了天。
祝英台惊叹道:“真的象仙境了,简直有些怕走进去。”
陈操之笑道:“英台兄是怕上山时青丝红颜,下山时就成了鸡皮鹤吗?”
“青丝红颜?”祝英台心中一动,斜睨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神色如常,便道:“子重兄是葛稚川先生弟子,想必也知晓很多神仙术,请说一二。”
陈操之道:“葛师不将神仙并举,神是神,仙是仙,人祭祀的是神,凡人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神的,但仙则可求,可以通过身心的艰苦修炼,达到纯粹的仙的境界。”
祝英台笑问:“子重兄为何没有师从稚川先生修仙?”
陈操之看着蹦蹦跳而来的一双侄儿侄女,说道:“我无道骨,只恋红尘。”
七岁的润儿穿着青花小襦裙,前齐眉、后披肩,双眉如画,双瞳如水,肌肤粉雕玉琢,美丽得象个小仙女,跑到陈操之面前,却问祝英台:“祝郎君,你与我家丑叔,一个说子重兄、一个说英台兄,到底谁年龄更大一些呢?”
陈操之拉起润儿的小手,对祝英台笑道:“英台兄,我是建元二年出生的。”
祝英台微现羞色,说道:“我弟英亭也是建元二年生人,我比英亭大一岁。”
润儿笑眯眯道:“那丑叔叫英台兄没错。祝郎君就该称呼我丑叔为子重弟。”
陈操之曲指轻弹润儿粉嫩地脸颊。笑道:“就你话多。”对祝英台道:“英台兄。我们上山。昨日大雨。山路还有些滑。小心些。”
润儿和宗之这两个小家伙为表示他们脚力健。与来德、冉盛先行。陈操之叮嘱来德、冉盛好生照看。莫让宗之、润儿摔着。他陪祝英台走在后面。祝氏二婢和二仆落后一些跟着。
一路茂林修绣、野花老藤。让人目不暇接。前面白雾遮掩。看似怪石嶙峋、乱花迷眼、无路可上。但走过去。雾散路转。曲径通幽。飞库x
陈操之道:“九曜山我登过上百次了吧。却从来也看不厌。阴晴雨雪、四季朝暮之景各异。象今日这样地大雾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路上山。景致就象是全变了一般。”
祝英台点头道:“山水之美。要时时亲近才能领略。好比有些朋友。以为很熟悉了。其实还藏着另一面。若有机缘。无由得识。”
陈操之不接这个话题,只道:“上虞离此不过两百里,你让令弟英亭陪着随时可以来此游玩。”
攀上山顶,宗之和润儿两个先一步到了,坐在冉盛带上来的那两把折叠小胡凳上歇气,小脸红扑扑地。
润儿嚷道:“丑叔,好大的雾,明圣湖看不到,咱们的坞堡也只隐约一圈影子。”
陈操之道:“你二人把毛诗风十九背诵一遍,雾就会消散。”
宗之和润儿便齐声从开始背诵,声音又亮又脆,几支大山雀“叽叽喳喳”飞了开去。
祝英台在一边也轻声念道民:“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陈操之也诵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宗之和润儿紧接着就背诵“绿兮衣兮”了,祝英台却没有跟着念诵,念地却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这是另一,诗经里有两,分属“风”和“风”,诗意完全不同,前一照陈操之的理解是怀才不遇之士的忧叹,而后一则是纯粹地爱情诗,女子喜欢河对岸的少年郎,父母却不同意,女子誓要嫁,“之死矢靡它”与的“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之之手,与子偕老”同为里千古传唱地佳句,那种决绝的深情感动了后世无数痴情男女。
这一刻,陈操之想到了6s,在那荷叶围绕的小舟上,雪藕一般的足踝上那点红痣异常鲜明,那纯美地女郎正说着深情款款的话语
一缕箫声扬起,如思如慕,回环往复,暗夜幽想,往事芬芳,长音短调交错变化,缠绵悱恻,情真意切,极尽洞箫音域表现的极致。
东边天际,霞光万道,山风随霞光而至,雾气迅退散,露出山崖、绿树、坞堡巨大的环檐……再看那不远处的明圣湖,好比有一张巨手,将笼罩在湖上的雾地轻纱逐次揭开,如亘古沉睡的绝美仙子,被风吹落蔽体地纱裙,绰约姿容显现
祝英台自然听得出陈操之曲意中的相思,相思伊谁?似在万水千山外。
祝英台轻轻一叹,有一种从未有过地惆怅,说不上伤感,但渗入骨髓,望着眼前的美景都意兴阑姗,收拾起心情下山,走过那片木锦花时,因为神思不属,没注意踩到一块扁石,足底一滑,若非走在身边地陈操之眼疾手快搀了一把,那就要坐到地上了。
陈操之从容放开祝英台的手臂,说道:“小心一些,上山容易下山难。”
祝英台觉得有些腿软,看身后两个小婢,也是靠不住的,便道:“我慢慢走,子重先行,在山下等我吧。”
陈操之微笑道:“哪有这样做主人的,自然是陪着你一起走。”
祝英台一笑,说道:“子重可为终生友。”心情开朗了许多。
两个人并肩下山,回西楼用罢早餐,祝英台主仆五人便离开陈家坞踏上归程,陈母李氏送至坞堡大门,对祝英台道:“若非佳节临近,祝郎君急着回乡,本应在这里多住几日,昨日才到,今日一早就走,实在太怠慢了。”又对陈操之道:“我儿多送祝郎君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