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舒窈正在和陈嘉许拍摄一段广告,休息时间,她去卫生间,听到里面几个女声谈论着此事,舒窈认真听了几句,没几句真话,全都是添油加醋的编写,赵君先生气也是正常的,谁能忍受自己的母亲被人那样编排。
走出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看到舒窈,忙不迭的叫她“舒窈姐”,她和善的笑笑,点头。
那几个人诚惶诚恐的走了。
回到工作现场,陈嘉许坐在凉椅上喝水,他其实也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人人都有八卦的心,舒窈也不能除外,她看到熟悉的人,下意识的就生起了八卦之心:“你也听到了?”
陈嘉许恍然的抬头:“什么?”
“就是圈内一直在传,赵家的女主人是三插足别人感情。”
陈嘉许听见后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是换做是别人,他甚至对于这种事都不想开口,但对象是舒窈,这不一样的,他在心底想,他手轻轻敲了下桌面,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这种八卦杂志写的,倒也有几分可信。”
“至少,感情是半真半假的,如果真的是三,怎么还能跟她生下两个孩子呢。”
舒窈看着他俊朗的脸,带着点点笑意的:“你也信?”
陈嘉许看向舒窈:“你不是也信么?否则怎么能问我呢?”
舒窈喝了一口水:“我也不是信,只是觉得你的想法,和许多的男人都不一样。”
陈嘉许手顿了顿,有些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点。
和许多男人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他是看的透彻些,可他母亲却看不清楚,所以,才会死无全尸。
年少时的陈嘉许曾冷眼瞧着母亲面对着那个男人委曲求全,那男人总爱她,爱?他承认,确实是有点爱的,但是,这爱也未免太廉价了。
真的爱,能让她没名没分的就生孩子么?
真的爱,能让她做为人不齿的三二十多年么?
真的爱,能让她的孩子变成私生子么?
陈嘉许浑身窜上一股从脚底升上来的冷意,全是假的,全是他为了自己的自私自利所编造的谎言,可怜那个傻女人,还为他付出了不值钱的一生。
舒窈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有些变化,她心翼翼的拍了下他修长的手:“嘉许?”
柔软的女声传进陈嘉许的耳朵里,他回过神来,看到了舒窈眼底的担心,他笑笑:“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刚才什么?”
舒窈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没什么,你黑眼圈这么重,工作很累吧,我不打扰你了,你歇一歇。”
陈嘉许喝了一口水,摇摇头:“不累,就是忙,不过其实再多的工作,也抵不过内心的累。”
舒窈知道每一个在娱乐圈的艺人都会这么,她认同的点头:“确实,拿多少鲜花就要接受多少诋毁,你要早点习惯。”
“你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累吗?”
他温柔的问。
舒窈喝水的手顿住,随后轻松一笑:“我啊,我还好,可能是我脸皮比较厚,别人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的,要是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又算什么呢。”
陈嘉许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变成你这样。”
舒窈看着他:“一定会的。”
广告拍摄结束后,舒窈和陈嘉许告别,她坐上保姆车,靠在椅背上,青青给她准备了热水,她喝了一口,便闭上眼想睡觉。
但脑海中却还浮现出那句话。
你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累吗?
温煦的语气加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舒窈不得不承认,当时的自己,有些想哭。
她想起刚进娱乐圈时,哪怕有陆行止做后盾,她也依旧心翼翼,新人受欺负很正常,她去跑龙套,被当时颇有名气的女星颐气指使,那是部古装剧,她饰演那位女星的丫鬟,剧中因为做错事被打了一巴掌,流出血迹,拍摄过程中,那位女星并没有按照原本约定好的只是虚虚隔空打,而是切切实实的打在了她脸上。
舒窈的脸顿时被打出一个五指印。
这一段拍完,那个女星走到舒窈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打你的时候,怎么不躲啊?这么好看的脸被打成这样,都不漂亮了。”
舒窈脸色难看:“林云姐是为羚视剧,我知道,所以,我没躲。”
林云冷哼一声,讥笑着:“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不识抬举,那就别在娱乐圈混下去。”
完,她趾高气扬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舒窈盯着她背影,手摸了下被打肿的侧脸,传来刺痛,她正想转身走时,从一旁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手中拿着一个消肿药膏,递给舒窈,声音很低:“擦一擦吧,消消肿。”
舒窈抬头,看到了一张英气的脸。
那就是后来的影帝江庭。
当时,江庭还是个饰演将军的不知名的男配,在剧中戏份不重,但由于他长相太过出众,以至于连主角都差点被比下去,被粉丝们挖掘出来,而后来的舒窈,也在青衣中一战成名,当时江庭得知女主角是舒窈时,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经纪人看着他,问:“怎么了?”
江庭笑笑:“没什么,挺好的。”
经纪人不明所以,一向明白这位大爷的口味刁钻,和女演员合作的剧本也少,他本人不太喜欢和娱乐圈中浸淫多年的艺人合作,但面对这个舒窈,好像还是可以接受的。
两人见面时,江庭看着她面若桃花的脸颊,心想,那一巴掌扇在这样美艳的脸上,真是可惜,不过,倒也是成就了一段缘分。
是他与她的缘分。
后来,陆行止在别人口中得知后,回家曾把舒窈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舒窈抱着他脖子,娇气的承诺:“我发誓,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就让陆董给我撑腰,以此为誓,地为证。”
陆行止终于放过她,轻抚她妩媚面颊,喃喃细语:“对,这才乖。”
但是,陆行止终究觉得不妥,于是派人去警告了林云,才彻底放下了心。
从此之后,舒窈在娱乐圈就成了神秘人物。
大家忌惮她背后的背景,但却又无比艳羡着。
累吗?
舒窈也曾问过自己,其实是不累的。
她当时沉浸在和陆行止的爱恋中,有这样一位悉心妥帖情人在背后,她在娱乐圈的路好走的太多了。
至少,比起大多数人来,舒窈在娱乐圈可谓顺风顺水,没人敢对她有一丝不敬,姜恺和陈子凡都曾在媒体前夸赞为何会选中舒窈作为女主角时,他们都了相同的一句话。
她的眼睛太纯粹了,在里面,我看不到任何一点杂质,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艺人,自然是要做我的女主角的。
纯粹?
这样的词舒窈已许久没听过。
她想起曾在舒家时,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舒正淳对她的态度也不算亲,他为什么会选择将自己接回舒家,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那点愧疚之心,只要她不死,他就安心。
陈嘉许久久的注视着舒窈离开的背影。
一旁的助理等着他的吩咐,但却察觉到他走神,于是问道:“嘉许哥?”
陈嘉许这才回神,他看了一眼助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走走。”
助理有些不放心,但陈嘉许的话他一直很听,只好妥协:“那嘉许哥有什么事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助理走了,陈嘉许上车,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一路到了一栋楼前,陈嘉许戴着口罩,上楼,乘坐电梯到达了三楼。
他站定在门前,敲响,门很快被打开,陈聿丰看着眼前的人,让开身,让他进去。
接着,他又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跟踪才关好门。
陈嘉许摘下口罩,看着在茶几上摆放着的外卖,不赞同的开口:“怎么又吃这个?”
陈聿丰无所谓的耸耸肩:“懒得做饭了。”
陈嘉许也没多问,弟弟长大了,自己也没必要事事都管着他,他有自己的主见了,就像感情。
他声音很低:“赵君先拿到遗嘱了。”
陈聿丰听到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他只道:“那样不是正合大哥的意么?很快,大哥就不用在娱乐圈了,以后也不用上娱乐新闻,而是财经杂志,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陈嘉许看着他的脸:“阿丰,你是不是喜欢舒窈?”
陈聿丰的手一顿,神情一僵,陈嘉许尽数捕捉在眼底。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你不该喜欢她。”
陈聿丰哼笑一声:“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她了?她人漂亮又可爱,谁不喜欢?难道大哥能保证自己不喜欢?”
“你跟舒窈拍电影什么亲密事没做过,别告诉我,在做那些的时候,大哥的心就没有丝毫波动。”
陈聿丰完,看到了陈嘉许一向冷静自持的面色有些崩,笑意更深:“大哥,被我中了,所以无法反驳了吧?”
“不过呢,很可惜,你长的这张脸,和陆行止太像了,陆行止又是舒窈逝去的爱人,大哥,你以为她愿意跟你亲密,焉知是不是透过你的脸,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陈嘉许眉心狠狠一跳,头一次没有立刻组织语言开口驳回。
他盯着陈聿丰:“我们的计划里,只是利用她。”
“利用?大哥,如果要利用,就彻底的利用,别一边掺杂着感情一边又装作局外人对人演戏,像个精神分裂者一样。”
陈聿丰的声音忽然变冷,死死的盯着陈嘉许:“你忘了母亲了吗?母亲的死、我们从受过的苦,这一切,都要拜赵承仲所赐。他死了不要紧,那么就由他的儿子来偿还。”
“如果赵承仲还有一丝丝的人性,那么遗嘱里,就该有属于大哥的东西。”
“我真的很期待,当舒窈得知她一直信任的人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赵氏的股东,要和赵君先争家产,她会选择你还是赵君先呢?”
“大哥,我希望你能保持清醒,你别自作多情了,要是舒窈有心去查,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你觉得她还会跟你继续相处下去吗?”
陈嘉许瞳孔忽然放大。
显然,他将这句话放进了心里。
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希望你也能知道。”
“那是自然。”
陈聿丰得意的笑,为他终于抓住了陈嘉许的软肋而得意。
他这个大哥,从到大,似乎全身上下无懈可击,他跟他之间,兄弟情根本就不深,无非就是他许了自己东西。
而他,也迫切的需要这个东西。
门被关上,陈嘉许走出那个狭的空间,这才觉得呼吸顺畅,陈聿丰的话,闯进他的脑海中,让他一时有些混沌的脑子迎来一丝清明。
他遭受了多少磨难才终于快要成功,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半途而废。
这么想着,陈嘉许的眼神渐渐变得冷硬。
赵宅。
姜韵在卧室里整理着东西,拉开抽屉,看到了一张孩童时期的照片。
那是时候的赵冷易和赵君先和合影。
两兄弟紧紧挨在一起,赵冷易一如既往的不愿意笑,而他身边的赵君先却笑的开心。
姜韵的心狠狠一痛。
她有些悔,嫁进赵家来,到底图了什么?
丈夫的出轨人尽皆知,他一向不屑于在自己面前装,当得知赵承仲外面的女人陈杏平安生下一个男孩时,姜韵气到把家里的名贵瓷器全部砸在霖上。
她当时还怀着赵冷易,心情极度抑郁,家里的佣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惹怒这位女主人。
那晚上,赵承仲罕见的回来了。
姜韵正在发脾气,怀孕后,她脾气很差,胃口也不好,也是,老公和别的女人都生下孩子了,她心情能好吗?
老管家王叔劝慰着,让她保重身体,孩子重要,千万别再发脾气了,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是陪在姜韵身边多年且值得信任的人,像朋友一般,她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我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