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秘书点头:“是,江董。”
“哦还有,曹海,找几个人警告一下,我就不信,他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曲秘书闻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江民宏坐在椅子上,神情森冷。
看来此生,他和黎挽心的孩子都没有任何缘分,不过也罢,本来,他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江丞禹是这样,江晚霁也是这样。
当晚,江晚霁便坐在了江民宏面前。
其实江晚霁也并不是完全继承了黎挽心的优点,美眸,鹅蛋脸,高挺的鼻梁,她的眉宇间,却是和江民宏有些相似。
尽管江晚霁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
江晚霁看着眼前摆放着的饭菜,笑了笑:“爹地,事到如今了,我们也不必在彼此面前装了吧?”
江民宏闻言看向她:“说的对,我们父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确不需要在彼此面前装的父慈女孝了。”
“我听说,你还在查你大哥的死因。”
江民宏问。
江晚霁扬起一抹笑容:“我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我当然要查,还大哥一个真相,也还我和妈咪,一个真相。不过爹地就不需要啦,毕竟,爹地永远都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不是吗?”
江民宏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儿,她自信优雅,和江玉琪比起来,江晚霁是最不好掌控的那一个,但很多时候,江民宏会因自己有这样一位女儿而骄傲。
他的内心极度矛盾。
当年江丞禹的出色就展露了问题。
尤其是,江晚霁和江丞禹的性格,居然会那么相似。
曾经无数次,江民宏看着江晚霁在酒会上和那些高管老总们侃侃而谈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江丞禹。
午夜梦回,他也曾梦到江丞禹,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他曾真心感激过黎挽心能给自己生出如此优秀的儿子。
“当年警方给出了答案,对方酒驾毒驾导致的车祸,为什么你要说你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晚晚,你真的这么恨我,不惜让别人来诬陷我?”
江民宏说完,江晚霁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啊?我大哥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造成他死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和那个王凌霏蛇鼠一窝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大哥就是心太软,还把你当成他的父亲,可谁知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想得到,自己的死,是他的父亲一手安排好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金钱和利益。”
“江民宏,午夜梦回,你睡得着觉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梦魇般缠绕在江民宏的心头,他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江晚霁却没心思和他再继续聊下去,她站起身来,盯着自己的父亲,这个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江民宏,我说过的,会让你失去所有,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不怕你,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因为你带着别的女人回家我就伤心难过的小女孩了。”
说完,她潇洒离去,江民宏坐在原地许久。
直到曲秘书在门外看到了江晚霁离开的背影后,他喊道:“江董?”
江民宏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曲秘书的嘴一张一合:“江董,江总已经走了。”
“嗯。”
江民宏点点头,站起身来,看着这一桌子的精致饭菜,又看到了在这家餐厅的马路对面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孩,她正在遥遥望过来,江民宏的心忽然一痛,他对曲秘书说:“把这些饭菜打包,拿给对面那个女孩儿吧。”
曲秘书愣了愣,随后点头:“好的江董。”
餐厅的工作人员将饭菜打包好后,曲秘书走到马路对面,将东西放在了女孩面前,女孩抬头看着他,感动的不停向他鞠躬,曲秘书看她只有十三四岁,于是放软了语气说:“要谢的话,就谢谢那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我只是个跑腿的。”
女孩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哥哥,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那位老板,你们都是好人,谢谢你们。”
曲秘书笑了笑,点头,转身离去。
上了车,江民宏似乎很疲惫的模样,曲秘书问道:“江董,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
江民宏摆手:“不必了,我只是有点累,送我回香江别墅吧。”
“好的江董。”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此刻已然深夜,马路上车子并不多,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便停在了别墅门前。
江民宏下车时,曲秘书想要去扶他,江民宏摆摆手道:“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好。”
江民宏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这座别墅内,他打开灯,茶几和杯子都亮洁如新,这里每天都会有钟点工来按时打扫,很干净。
说起来,这是他在常海赚到的第一桶金买下的,当时,他怀着一腔热血和抱负,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圆满,娶了全海港城最美丽的女人,同时也拥有了她的家业,所有人都艳羡他、嫉妒他,他曾经想过,黎挽心那么漂亮,就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的。
果然,这话成了真,刚开始,他只迷恋她的容貌,觉得她如何如何美丽,说是天宫中的仙女也不为过,后来他发现,她不光美丽,而且很聪明,不愧是大家小姐,和那些庸俗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许是从那时开始,他想,也许,他也可以过上一段令人艳羡的爱情生活。
可他的爱情太过廉价,黎挽心生下江丞禹后,他很欢喜,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江丞禹聪明,见过江丞禹的人无不夸赞江民宏教导有方,说他后继有人了。
当时的他还没多想,欣然接下了这份恭维,可后来,江丞禹慢慢成长为青年,他的行事作风像极了死去的黎家彧,江民宏便开始担心,担心自己的位置会否被江丞禹夺走,哪怕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但骨子里,却还是流着黎家的血液,流着黎家彧的血。
江民宏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唯一怕过的,便是黎家彧。
黎家彧就是他的阴影。
就算黎家彧死了快三十几年了,江民宏偶尔还能从梦中惊醒,梦到黎家彧来向他索命。
他害怕极了,害怕江丞禹会像黎家彧一样,于是,他渐渐的就不再给江丞禹机会,江丞禹聪明如斯,如何感觉不到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冷淡。
他旁敲侧击的问过黎挽心,黎挽心也问过他,江民宏只是以公司事情太多为由而搪塞过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害怕。
害怕自己的地位会被江丞禹夺走,也害怕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才坐上的位子被他人一朝夺去。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就算是亲生儿子那又如何
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
江民宏闭着眼,脑海中还能浮现出江丞禹的模样。
那是他最为骄傲的大儿子,有天赋,又聪明,如果他生在普通家庭,或许会很好的成长,拥有更多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而今晚,江民宏做了一个梦。
他罕见的梦到了江丞禹。
梦的开始,是他和黎挽心结婚那天,然后迅速变换场景,黎挽心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就是江丞禹。
江丞禹从稚嫩孩童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仿佛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而那也是他们父子缘尽的终点。
争吵声从办公室中传来。
江民宏仿佛一只游魂,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和站在他对面的江丞禹。
爸,您是常海的董事长,这么大的事情您为何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江民宏看到自己只是蹙眉,随后不耐烦的对江丞禹说了一句话。
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件事,到此为止。
江民宏甩手就要走,江丞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爸,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亦或是,您才是这件事的策划者?
江民宏脚步顿了顿,却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消失在了江丞禹眼前。
江丞禹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很伤心,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而伤心,又或许是因为他早已对自己的父亲失望透顶。
难道不该失望吗?
在江丞禹的心中,自己的父亲是十分正直且有能力的人,可当他发现了父亲的秘密后,他便再也不这样觉得了。
他对江民宏愈发疏离,就像江民宏对他一样。
父子二人明明是天底下最亲近的,如今却像是仇人一样。
这个梦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江民宏在浑身冰冷中醒过来,他看着四周的墙壁,察觉到了自己后背的冷汗。
他沉思了片刻,将梦里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他不可能输,也不会输。
魏东将曹海带到了江晚霁面前,看到江晚霁,曹海几乎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女人面前,他痛哭出声道:“大小姐是我对不起大少爷对不起夫人和您都是我的错”
江晚霁冷眼瞧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然后示意魏东出去,魏东点头,出门后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江晚霁看着曹海,问道:“你给我仔细的说一遍,江民宏是如何让你去害我大哥的,一字一句、不要有遗漏的告诉我。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曹海似乎很怕说出来,但看到江晚霁森冷的脸色又不得不说,再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咬牙,擦干了眼泪,抬头看着江晚霁:“大小姐,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的妻子和女儿吗?”
江晚霁挑眉:“当然,我从不伤害无辜的人。”
“这件事是你自己造的孽,和你的妻子女儿都无关,但是,你必须说出真相,将来法院判刑的时候,才会考虑到你是自首而轻判。”
曹海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小姐。”
“那就开始吧。”
曹海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到江民宏当司机时的情景。
他家境困难,妻子无业,自己经人介绍,说对方是个老总,需要一个司机,介绍的人说,这个老板出手大方而且从不为难人,只要他肯认真好好干。
曹海听到这话很开心,于是,他来到了江民宏身边。
江民宏看到他,问了他的家庭状况,点了点头,对身边年轻的秘书说:“先给他支付一万块钱,让孩子先去读书。”
当时的曹海又激动又感动,他认定江民宏是个非常好的人,再加上外界给江民宏包装的,什么年轻有为,他以为,这是个又有能力而且善良的老板。
可他忘记,善良的人,是做不成老板的。
尤其是,江民宏这样的人。
江民宏经常在晚上应酬,而且应酬必须喝酒,于是,曹海经常在晚上接送江民宏,直到有一天,曹海看到了扶着江民宏的年轻男人,相貌和江民宏有些相似,尤其是眉毛。
男人看到他后,礼貌的道谢:“多谢曹叔。”
曹海腼腆的笑了下:“先生”
“我是江董的儿子,我叫江丞禹。”
曹海看到江丞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青年日后必定有大作为。
只是可惜,这样好的人才,最终毁在了自己手中。
曹海一想到这样的事实便后悔不已。
把江民宏送回江宅,江民宏的夫人黎挽心从楼上走下来,她看到醉醺醺的丈夫和还算清醒的儿子,对曹海笑了笑,温柔的问:“老曹,留下来喝杯水再走吧。”
曹海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的女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直到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摆手:“不了夫人,我我不渴,只要江董没事就好。”
黎挽心走下来,闻言无奈的笑了下:“民宏喝醉了就是这样,麻烦你了,还有阿禹,他也是不会喝酒的,车技也一般。”
“妈,你怎么这么说你儿子啊。”
一旁传来了江丞禹故作抱怨的声音。
黎挽心转头轻轻瞪了江丞禹一眼:“好了,别说话。”
江丞禹便乖乖的没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