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的背景很复杂就算她有些心机有些心眼我觉得也很正常,她是个女孩子,若是不玩心眼怎么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活下去?就像你救她那次,她能侥幸活下来,也全是因为她的心眼。”
裴景之发现莉姨似乎误解了自己,于是急忙道:“莉姨,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觉得晚晚配不上我,也不觉得她有心计是错误的,我只是觉得似乎是我配不上她。”
“就像莉姨说的,我的父亲做的那些生意,我都瞧不上眼,可我还得听他的话,继承他的产业,到时候,我如何向晚晚解释,难道说我在卖电器吗?”
莉姨闻言蹙起眉,其实裴景之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要让人家付出真心,自己便要率先付出真心,如果一开始裴景之便瞒着晚晚,也别怪最后事情败露后,晚晚会恨他。
裴景之看着被炒进锅里的菜,对莉姨说:“好了莉姨,那些事情还早呢,再说了,晚晚还没答应我的追求,而且我也还没开始追求晚晚,所以那些都是后话了。”
莉姨也不再问下去,只是看着他高大背影,只觉得十分孤寂。
江晚霁在房间内看到了自己的葬礼,那黑白照片,太过于显眼。
还有芸儿和舒窈。
只有妈咪,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或许在妈咪心中,自己并没有死。
她为了自己的计划让妈咪这么难过,她不是个好女儿。
此刻,江晚霁心中千百种滋味,每一种都让她不好受。
门忽然被敲响,江晚霁慌忙擦了擦眼泪,看到了推门而入的裴景之。
看到她拭泪的动作,裴景之眸子又看向了电视,知道她难过的原因,他说:“抱歉晚晚,没经过你同意就进来了,你是在哭吗?”
江晚霁瞪了他一眼:“你都看到了还问我?”
裴景之知道她这是在耍小脾气了,于是走到她面前,抽出纸巾递给她:“对不起,别哭了。”
“你对不起什么呀?害我伤心的人又不是你。”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控诉道:“我不是个好女儿,妈咪昏迷了那么久才醒过来,我就消失,她看不到我,该多难过啊,我为了我自己的计划成功,瞒着她,让她为我伤心难过,妈咪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她的心里的确有许多的苦。
裴景之大约能猜到。
从小大哥死了,妈妈又出车祸,父亲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没等离婚就把女人带回家来宣示主权,渐渐长大,为了给大哥、妈妈报仇,努力的学习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裴景之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位业内十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对江晚霁的评价,说现在这会儿像江晚霁这样家世背景而且容貌又那样出众的女孩子,但同时她又努力业务能力又很强,实在是很难得了。
只是,可惜。
而可惜什么呢?
后面的话那位老先生并没有说出来。
裴景之想,也许那位老先生可惜的,是江晚霁出生在江家吧可惜的是她的父亲,在想着让她如何死可惜的是,她只是孤身一人。
裴景之坐在江晚霁身旁,也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抚她,只是不停的给她递纸巾,直到江晚霁再也摸不到纸巾后,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的男人眼中带着心疼与怜悯。
她最厌恶这样的眼神。
她江晚霁从来都不需要怜悯。
他有什么资格怜悯自己?
江晚霁看着他:“你在看什么?在可怜我吗?”
裴景之摇头:“我只是在想,你哭了那么久,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
“呵,我这张脸,是不是特别具有诱惑力啊?”
江晚霁忽然凑近裴景之,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着自己的倒影,她笑了笑说:“我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怜悯,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裴景之摇摇头:“我并没有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你不必愧疚,因为,这些都不是你造成的,你只是一个受害者。”
“受害者吗?我怎么觉得,妈咪后半生本就很痛苦了,如今我假死,她的痛苦又活活增加了一倍,有时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像大哥那样在这场蓄意谋杀中死掉,就好了?外人都说我什么都有,家世、金钱和他们艳羡而又嫉妒的美貌,甚至还有能力,我坐在公司江总的位置,可以和江民宏抗衡,我看到江民宏因为被我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时,我特别开心。”
“可有时候,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沾染了许多鲜血。”
“小时候,我想做一个清白干净的人,就像童话里的公主,可是我忘了,其实公主也是女巫变的,或者说,从头到尾,我就是一个女巫。”
说到这里,江晚霁自嘲的笑了笑:“很可笑对吧?善良的不够纯粹,做坏人又做的不够彻底,所以才痛苦。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与人无尤。”
“可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裴景之打断她的话。
“如果一定要怪一个人的话,那就该怪你的外公。是他让你的母亲嫁给你的父亲,是他把常海毫无芥蒂的交给了你的父亲,是他给了你的父亲机会,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地步!你大哥的死,和你母亲躺在床上的那么多年,全都是因为你的外公。”
“九泉下,你外公如果知道你现在变成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一定也会看不起你。既然事情都做了,那就要做完整,别做一半丢一半。”
江晚霁听到裴景之的话,似乎是忽然顿悟了,她张了张唇,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晚晚,别想那些了,我来叫你吃饭的,你肯定饿了。”
说完,裴景之把电视关掉,拉起江晚霁的手,推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严景尧。
他愣愣的看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有些愣神,但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裴景之顺便对他说:“景尧,吃饭了。”
“好。”
说完,裴景之便和江晚霁率先离开了。
江晚霁忍不住回头看严景尧,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虽然奇怪,但江晚霁放下了一颗心,只要没有吵架就好。
江晚霁的葬礼轰动全城,多家媒体争相报道,在新闻的头版头条上挂了快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王凌霏看到新闻时,其实心中是有些可惜的。
虽然江晚霁厌恶自己,但王凌霏能理解她对自己的厌恶来自于谁,一个插足了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本就没资格去怨恨谁。
但是江晚霁坠海身亡,连尸体都找不到,这样的结局,似乎不应该放在她身上。
再不济,在王凌霏心中,江晚霁不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无非就是和江民宏斗输了,江民宏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不再相见,这便是最坏的结局了。
可坠海身亡,尸体都找不到,太过悲惨。
王凌霏挪开眼睛,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江玉琪的,王凌霏弯起嘴角接起电话:“玉琪。”
江玉琪的声音在那头断断续续:“妈咪,最近,你身体还好吗?”
王凌霏并未听出江玉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笑着回答:“妈咪很好,你呢?你在国外,生活的还习惯吗?妈咪一直没有机会过去看你,等过两天,你爹地的事情都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看你,好吗?”
江玉琪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不已,近乎濒死的感觉让她害怕,而她的身下,溢满了鲜红的血液。
她急促的喘息着,在听到王凌霏口中的“爹地”二字时,瞳孔微微放大,想起了刚刚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时,她不可置信的回头,听到那人说:“对不起了江小姐,你知道的太多,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她隐约猜到了是谁,但还是想确认,确认到底是不是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人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她了。
临死前给王凌霏打这个电话,只是想给自己的妈咪提个醒。
小心她的枕边人。
门被急速的敲响,他来了。
江玉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那头的王凌霏说:“妈咪,要小心,小心小心江”
话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王凌霏听出了女儿声音的不对劲,蹙眉,又将电话拨了过去,但已经关机了。
她心绪不宁,急切的现在就想要坐飞机去看自己的女儿,可是家门忽然被敲响。
打开门,江民宏在门外站着,看到她微微难看的脸色,随口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
王凌霏移开身子让他进门,同时回答道:“没有,刚刚玉琪给我打电话了。”
她的眼神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江民宏,没有放过他身体展现的一丝一毫的细节动作:“她好像很累的样子,跟我说了许多话,还问我身体好不好。”
江民宏毫无波动:“她也该长大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再长不大,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想去看看玉琪。”
王凌霏坐在沙发上,看着江民宏。
江民宏说:“现在媒体盯我盯的很紧,我每次来这里,都要绕好大一个圈子才能不被他们发现这儿,你现在不宜走,可以走,但不是现在。”
王凌霏拉住江民宏:“可是我很担心玉琪,她一个人在那里,人生地不熟”
“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能因为害怕她遇到事情就想过去陪着她,你现在当然可以去陪着她,但你能陪着她一辈子吗?”
王凌霏看到江民宏眼底的不耐,她一向识趣,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但有一团乌云,始终萦绕在她心中,久久不曾散去。
大洋彼岸的另一边,穿着黑衣的男人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身下全是血的年轻女孩儿,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上前探了探她的呼吸,怕她装死,又拿过一旁的音箱线缠住了她的脖子,几分钟后,他离开了这间房子。
王凌霏始终心不在焉的,许是因为江晚霁,许是因为今天女儿的异常,她总觉得女儿出了什么事,夜半,她看向熟睡的男人,再次将打电话打过去。
依旧是关机状态。
她的心彻底乱了。
江民宏被她下床的动作吵醒,问了句:“怎么了?”
王凌霏没有和他说实话,而是说:“我去喝点水,有点渴。”
男人便不再说话了。
王凌霏拿着手机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外面大大的月亮,想起了江玉琪,担忧不已。
她面前摆放了一杯热水,但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常海。
董事会上,江民宏让曲秘书宣布了江晚霁已死的消息,然后,他看到了在场的几个董事满脸的震惊。
尤其是梁洪林。
梁洪林是从前江晚霁还在时支持江晚霁的董事,而且也是从前和黎家彧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他对江民宏的态度始终是不那么真诚,但他有能力,尤其是他的儿子。
江民宏耐心的看向梁洪林,面含遗憾的说:“梁董,很抱歉,我尽力了。”
梁洪林看着江民宏,苍老的面容带着冷意,但却没有当着这么多董事的面说什么让江民宏难堪的话,只是暗含另一层意思的眼睛瞟了一眼江民宏。
江民宏很奇怪为何梁洪林没有像以前那样,但他也懂得梁洪林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自己说,散会后,梁洪林果然没走,他坐在原位,看着江民宏,一字一句的说:“江董,我想给你提个忠告。”
江民宏微笑:“梁老请说。”
“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你只要记住我这句话就行了,其余的话,我没有要说的了。”
说完,梁洪林站起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江民宏:“还有,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晚晚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轻飘飘的看了眼江民宏,冷笑了下。
下了楼,车子在外面等着,梁洪林上了车后,浑身还带着戾气,身边的年英俊男人看到他的模样,心不在焉的问道:“爸,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