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可以证明很多东西。”秦淑英眼神复杂,语气依旧生冷,“可你如果得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去证明,那还有什么意义?人生一世也才不过最美好的二十余年,是不是?长大一点就以为看穿社会,看透生活的孩子顽固起来最要不得,因为我们说他不懂事,也不对,但说他明白事理,会站在方方面面考虑事情,也绝无可能,所以当你处在这个阶段,别忙着给承诺,尤其是面对你自认为很重要的女孩,慎重,再慎重一点,这是对两个人的负责。”
徐佳点点头,表示认可,这才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人该有的措辞和风度。即便很不喜欢谁,也愿意以理服人,而不是泼妇骂街,一味毫无章法的咄咄逼人。
“你们有找到和若嫣般配的年轻人吗?把她当作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还是愿意一心一意为她将来的幸福着想?”徐佳问道。“人的一生寻寻觅觅,要找到互相喜欢,又方方面面特别搬配的对象,得到终身幸福,实在太不容易,甚至绝无可能。”
面对这个准女婿绝不会问出口的问题,饶是秦淑英也微微惊讶,恢复镇定后轻轻淡淡说道:“有两个,都是根正苗红,门当户对的世交子弟,人品才华都很好。”
“有多好?”徐佳追问。
秦淑英一下子噎住,无言以对,这个另类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有好到让你女儿真正喜欢上吗?”徐佳虽然喝不惯咖啡的味道,还是下意识的端起面前桌面上的咖啡,像征性的嘬了一口,“显然没有。”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秦淑英有点恼羞成怒,不是疑问语气,而是强烈的反问,因为徐佳所挑破的事实正是林若嫣强烈反抗,宁死不从的意志。
“能啊。”徐佳一脸理所当然道,“说明你女儿,我媳妇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彪悍,一下子就把我这块掩埋比较深的金子给揪出来了。”
秦淑英差点被烟呛到,目瞪口呆,她容貌身材平时护理保养极好,就像是一位三十五岁上下年纪的最风韵熟女,摘下冰凉面具后的风情尤为撩人。
徐佳偷着乐,想起某个熟悉的风流老流氓曾经在餐桌上说的一句至理名言:漂亮女人都是老虎,母老虎,唯独丈母娘,是纸老虎。
“轻佻!”秦淑英怒道。
徐佳不急不缓道:“那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把阿姨您当丈母娘看待了,并不想任何遮掩,一切率性而为,不像你们欣赏的那些门当户对,根正苗红世家子弟,端着架子装成熟,装深沉讨巧让人喜欢,累不累?孔雀开屏一样,你们这群长辈正面看着当然光鲜,可要是有机会绕到他们屁股后面去瞅瞅,指不定有多龌龊。阿姨,不信你回去以后多关注一下他们私下抽烟否,泡吧否,勾三搭四否,油腔滑调否,两面三刀否,粘花捏草否,轻狂纵情否……希望还能让您保持淡定,别吓到您。”
“胡说八道。”秦淑英冷言冷语,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掐灭,碾碎,仿佛那根大熊猫烟就是徐佳的替身。
徐佳其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毫无底气叫板面前的这个身份地位都相对自己而言,高不可攀的女人,所以也就自我收敛了,不再敢表露出挑衅之意。
不过,他已经不动声色扳回局面,不再是一边倒的劣势,被对方咄咄逼人的兴师问罪,这就足够。
眼前的女人,反正她女儿也上过了,姑且算是准丈母娘吧,就算是只纸老虎,也得循序渐进不是,毕竟她可是纸老虎中的大王,屁股也不是那么好摸的。
“咖啡冷了更不好喝,赶紧趁热喝了,就此收敛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和我们家若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得纠缠,如何?”秦淑英平稳一下心境,重新恢复一开场的淡定从容,末了还不忘补充隐含警告和威胁之意的一句,“这也是为你好。”
她的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咖啡帮你点了,反正肯定要喝掉,小子识趣点,在热的时候趁早解决,何苦要喝冷咖啡遭罪,这就像和她女儿林若嫣的关系一样,高三同学期已经结束过去,现在冷场下来了,该断的还是要断,别没事找事,自惹麻烦,后果不是升斗小民承担得起的。
一个从小到大没散发过王霸之气的自封准女婿面对一位强势被自己一厢情愿封作的准丈母娘,虽然已经够荒唐歪歪了,但终究没什么先天优势,非旦气场上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那身份背景上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不是一个重量极,虽说扳回一城,但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迅速喝掉那杯挂着蓝山名头的口碑极其一般咖啡,一份香熏神户牛小排也被风卷云涌扫荡一空。
秦淑英一直安静抽着烟,看得出来她有不小的烟瘾,否则手指间夹着的就是让老烟枪嗤之以鼻的女士烟,而不会抽正儿八经的大熊猫烟。
不过,一旁林若嫣一直一脸严肃,紧蹙好看的眉头拧成了结,只是坐在桌旁低首不语,好像淡看春华秋月,不动于衷,无欲无求。
让人心醉,若人心碎怜惜的别样楚楚可人。
秦淑英等徐佳心不甘情不愿“艰难”地清理掉咖啡和牛排,很体贴地瞥了下烟盒,示意他自己动手。
徐佳琢磨出一点端倪,眼前自己心中自作主张暗中封作的准丈母娘大人跟自家老娘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又在家族里更有发言权就显得更有主见和强势,不太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如果在她面前故弄玄虚更是会被判死刑。
所以他虽然自己不抽烟,但还是想故作殷勤去取烟递给这位准丈母娘,以示孝敬和伺候,就去拿桌上的烟盒,恰巧秦淑英也准备再取一根烟接着抽。
一般状况她不会接连抽两根以上的数量,足见今天的会面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