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都是天注定啊,孩子。
你就是寒离,寒离即是你,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而且,你娘也未必是好心,你只需记得张家来到寒江域与狼心谷、寒江城、灵云宗背后的支持者抱有同样的目的便足够了。
你娘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母亲,但更是张家的当代家主,张家人向来以家族利益为先。
就像你小姨,当年与明俨也算是轰轰烈烈,最后的结局呢?大家都看在眼里。”
明庭的故事,是以挑拨离间收尾的。
公孙寒璃离开了她爹的修炼室,来到山下宗主日常处理事务的重华殿,坐在宗主宝座上。
脑子里还在翻腾着她爹的话:
寒离剑是她,她就是寒离剑,因为她这条命是寒离剑中藏着的那滴上古仙君精血造就的,所以寒离剑能融入她的血液之中,助她修为稳步上升。
不要抵抗寒离剑的意志,主动去接触它、同化它,会让她的修为得到质的飞跃。
未来,她必定会成为仙神一般的绝世人物!
她没有听信她爹的一面之词,而是回放着从前的记忆,与之印证。
她发现忤逆篡位这件事是她自己一力主导的,并没有谁在撺掇她。但是当她找自己忤逆篡位的原因的时候,跟之前一样:一片空白。
即便是回忆里,自己在与谁在对话,那对话内容也是缺失的。
当她对同一个情境回忆第二遍的时候,空白的对话内容会渐渐得到填补,但还不够清晰明了。
当她对同一个情境回忆第三遍的时候,第二遍时不够明了清晰的话语不但变得明了清晰了,还变得生动了。
但她心底确信,这是假的,像是被谁编排好了放进她脑子里一般。
“宗主”
“宗主”
“宗主”
、、、、、、
“参见宗主”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那些一日三遍传讯到宗主令牌上问候她“宗主安否”的人纷纷来到殿中,个个眼中都透着强烈的表现欲。
“贺成,你有何事?”
公孙寒璃看着台下十几人,首先挑了一个问。
她还记得,她幼年独自一人去寒江城的时候,这个人帮她带过路,于是她便把他带回了宗门以示感谢。
贺成,一个温和有礼的年轻男子,因为幼年帮了公孙宗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而被引入宗门,并顺利加入护宗堂、顺利成为一名小队长,现在又顺利成为公孙宗主跟前红人的人。
他看了看因公孙宗主点他的名而对他摆上臭脸的前辈们,自觉地退到边上说:
“属下的事情并不急,宗主还是让各位师叔先说吧。”
“明净师叔”公孙寒璃从善如流地点了一个脸上戾气不重的人名。
“宗主,大比各项物资业已准备停当,但尚未布置场地,你当真要在江畔举行么?
江畔地势太过开阔,又无阵法护持,容易受到敌对势力的攻击,不如放在山腰或是小世界?”
面容恬淡的明净在明俨之后成为了宗务堂首座,操办节日庆典这种事就是他们宗务堂的工作,就像是上一次明俨操办公孙宗主的真传大典一样。
她还算客气地指出了公孙宗主把大比场地选在江畔的不妥之处。
公孙宗主冷冷地固执己见:“不必改,这次太上长老们早有定计,正好借此机会壮一壮宗门声威。”
听她这么说,大部分人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脸上的跃跃欲试消失了,气定又神闲。
一个脸生的人主动禀报说:
“宗主,月前属下得到消息,白云峰亲传弟子薛华连犯两禁。
其一未经宗门允许,擅自结纳宗外修士入峰并奉为客卿。
其二未经宗门允许,擅自建立学堂传道,并且是由宗外修士传授我宗弟子。
请宗主降下法旨,严惩不贷!”
白云峰,公孙寒璃只知道青冥、明心。
“薛华是何人?”公孙寒璃看向明净,宗务堂还是一个保管五峰弟子册簿的地方。
“薛华,来自俗世,原籍弥林山蓝溪村,与二亲前往大唐京城长安投亲遇贼,二亲蒙难,其为白云峰真传弟子明心所救并带回重华宗。
回宗当日,明心于宗务堂册簿之上登记其信息并在其身份一项上注明:白云峰亲传弟子。
带回白云峰后,薛华果然成了亲传弟子,并代青冥太上主持白云峰内外事务。
宗门上下都知道青冥太上一向不理俗务,薛华修行尚浅,而白云峰地处偏僻人又少,故声名不显。”
明净当然不可能对谁的资料都是这般的头头是道,薛华选蓝衫弟子入峰的时候与她有过短暂的交集,那人手中持有代表白云峰峰主身份的霜华剑尤其让她惊讶,便专门查看了一番。
“各位怎么看?”
征询各方意见,是她爹从前教过她的作为上位者的处事方式,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也不太在乎白云峰犯禁。
闭关之前的既定战略就是甩开臃肿的人员包袱,全力培养精干力量,最后改变法度让另四峰培养人才为重华峰输血,这是换一种方式的强干弱枝。
白云峰建立学堂,大批量的培养人才,对未来的重华峰和整个宗门而言是有好处的。
而闭关之后的现在,或许是因为对力量日甚一日的渴望,或许是遗忘了动机之后的欲望减退,她对这种权威被冒犯的感觉是无可无不可。
不知道以前的她面对这种情况会不会像是愤怒的妖兽,但现在明显不会。
底下却是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必须严惩,不惩之难以服众,会让其他峰有样学样,崩坏了规矩。
有人认为这点小事不必上纲上线,青冥太上是宗门柱石,把他惹毛了宗门没有好果子吃。
惩治派认为,青冥太上一向淡漠,不会把入门仅仅三年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弟子放在心上,惩治了不但能重树宗门威严,要是操作得当甚至会得到青冥太上的好感。
反对派认为惩治派是异想天开,青冥太上再如何淡漠,都不可能看着外人把手伸进他的地盘搅风搅雨还无动于衷。更何况白云峰一向不稳,要是把白云峰惹急了,说不定青冥太上会再次宣布退出宗门。
惩治派就不乐意了,退出就退出,反正白云峰这些年拿着宗门的高额供养却一点贡献都没做过。
反对派正要再辩,公孙寒璃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寒冷,整座大殿都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恰似寒江域天天阳光灿烂却连筑基修士都要裹紧法衣的冬天。
殿中的人,除了始作俑者公孙寒璃,个个都冷得直打哆嗦。同时,为了不失仪态,又不得不强忍着打哆嗦的冲动。
良久,公孙寒璃才冷声道:
“重华殿严禁喧哗,这件事我知了。各峰培养人才之事,明净长老早有动议,前次我未表明态度便耽搁了,现在我允了,明净长老下去用印颁布吧。
以后非十万火急事件不得传讯于宗主令牌,有事禀报只许呈文,呈文必须递至重华殿左庑。
都退下,贺成留下来。”
独断,才是她的代名词。
众人依言退下,温和有礼的贺成默默留在原地。
她记得,她似乎交代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贺成做,但一时想不起那事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