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测:当周身的冰坨融化超过五十厘米,冰坨结构开始不稳定,出现裂缝并变得松软,有进一步变成沙冰的可能。
每当周身的冰融化到两手握拳刚好伸展得开的时候,薛华就会重新激活一张冰冻符,加固冰坨。
都变成小龙虾色的“大红人”了,还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么有科学精神地接力激活冰冻符,可以见得她的脑子还算清醒。
深知她永远把活着放第一位的秉性的小精灵,终于确信了她确实是还能撑得住的亚子。
它那一直高度紧张地趴伏在中控台上梗着脖子观察薛华的猫脑袋终于垂了下来,软软地搭在一双前腿上。良久,才重新抬起,伸爪子揉了揉穿上信仰套装之后会感到酸涩的眼睛。
“可能被你说中了呢?”小精灵颤抖着声线说,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巨狠的眼神复杂,有感激,也有防备。
“没,我都是瞎猜的。”圆圆丑丑的大胖子谦虚道,看在小精灵的眼中,像极了虚怀若谷。
实际上,巨狠懵得一批。
难道真的猜对了?
早知道他说瞎话这么准,当初怎么不买信仰大乐透啊?
躺赢岂不妙哉,哪里用得着落到这般连残魂都被那些黑心烂肺的家伙利用得如此淋漓尽致的田地!!!
两只信仰生物各有心思不提。
薛华这边,用更科学一点的方法观测,就不难佐证她的情况确实是在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好转的。
“大红人”的颜色正在渐渐变淡,冰坨融化的速度、冰冻符更替的速度也在放缓。
当然这只是肉眼能观测到的情况,实际上,灼烧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脑皮层在加热后像是煮了一锅粥,从一开始的水米泾渭分明到相融再到变成粘稠的糊糊,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
原本思路清晰的脑子,杂念纷呈却又受到“高烧”的影响,一个都读取不了。
她甚至都不能明悟到自己“药丸”,从而服下那颗据说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宝药。
某一瞬间,晦涩的思维重新活泛起来,她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来到了无边黑暗的识海里。
但没等她享受到足够多的黑暗带给她的温暖,又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一卷,拖到另一时空。
眼前变得色彩斑斓起来,这里是星空,斑斓的色彩即是星辰闪烁着的光。
一男一女脸上带着残留的惊慌依偎在一方随波逐流的残破浮土之上,男的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女的身体看似完好无损却是一种类似灵魂又类似信仰生物的光影之躯。
欸,不可思议,她薛华竟然变成了那男的!
又遇到封测了么?薛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视角有点怪,她究竟是什么怪物?能全方位地看到“自己”!
女子小鸟依人地轻轻挨在她身上,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盛,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我们不躲了好不好,即便立刻与你一块死了,我也甘愿!”
薛华:滚,莫挨老子!
肌肤相亲,让“她”身体的某个零部件有点小激动,“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捧着女子有些模糊的脸,用一个让她自己莫名觉得耳熟的清朗男人声线饱含深情地说:
“不,凤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期盼活下去,把我的那份也一块活了。
今天的这一切,找机会向她讨回来,这辈子没机会就下辈子,下辈子没机会就下下辈子、、、、、、永远都不要认输!”
说罢,“薛华”急迫地在她们身前缓缓打开一扇光门,“她”的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了,使得光门之上泛着的白光也十分微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样子。
“薛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为光门持续输入能量以使光门稳固,女子却来搅局,凄凄哀哀地拉着“她”的袖子,伤心欲绝地说:
“不,我不要!这对我实在是太残忍了,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薛华怒焰滔天:现在、立刻、马上去死!
身体抖了抖,加紧对光门的能量输出,待到光门稳定了。“她”才回过身搂着女子宠溺而又无奈地刮了刮她那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的鼻子,眼眶隐隐发热,声音变得涩然:
“凤儿,别闹,我的神格已经被她吞噬了,本源之力也即将耗尽,已经不能再护你周全了,现在我就把你送到凤神洲节度府去。”
薛华终于从强烈的体验感中挣脱出来,其实她早就明白:这剧情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她也就是个看客而已。
但,过于真实的情绪和生理反应一直在带动她的情绪。
女无嘤嘤而泣,理取闹:“、、、、、、”
“薛华”半哄半推地把女子送进光门里,女子却又作死地自己回转来。
这时,遥远的星空那端飞来了一颗火红的“流星”。
近了,近了,更近了,流星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一柄腾着熊熊火焰的长枪。
“薛华”费力拍出一掌把长枪打偏,不顾女子的挣扎光速把赖在原地的她丢进光门里。
与此同时,火红的长枪飞来的星空那端飞来了密密麻麻的火红枪雨,枪雨把男子的身体刺得粉碎,也把灌注了男子绝大部分能量的光门刺得塌陷。
一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的晶石,从“薛华”的身体里掉出来并向塌陷的光门飞去,却被遥远星空中伸过来的一只火红的光影大手抄住并带走。
须臾,“薛华”被那只大手带回了一辆三条威风凛凛的金龙拉着的战车。
大手光华散尽,“薛华”被一个端端正正地坐在车上的煞气直冲星汉的男子捻在指上端详。
没错,现在薛华就是男子手中七彩色光渐趋黯淡的晶石,而男子就是那波枪雨的肇事者、光影大手的主人。
“破烂玩意。”
男子不屑地把“薛华”随意一扔,“薛华”落入了塌陷了的光芒即将黯灭的光门之中。
画面一转,“薛华”混在一团团星云之中,思念着什么,但思念又与日俱减。
飘荡在星空中的日子太长太长了,长到“薛华”忘记了自己思念的是何人,长到“薛华”所有的记忆都被星空的伟力所抹除,长到“薛华”从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变成了鹌鹑蛋大小并且光芒几近于寂灭。
某一天,相对静止了无尽岁月的星云剧烈地颤动起来,凭空消失在原来所在的那片星空,又转瞬出现在另一片陌生的星空,并坠入了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是蓝星!薛华本华在扮演着石头角色经历了无尽的寂寞岁月之后,兴奋地在心里呐喊。
喜悦溢出心田,如果这时候她有心的话。
星云散落,坠下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陨石。
引发了山崩、地裂、火山、海啸、飓风、、、、、、,给生活在蓝星之上的生物带来了灭顶之灾,原本稠密的生物密度骤降,社会动荡不安,文明一度倒退。
但是,没过多久,站在蓝星食物链顶端的智慧生物人类发现:这次铺天盖地而来的陨石雨给蔚蓝星球带来的不仅仅是灾难,还有灵气复苏。
某些人认为灵气复苏是蔚蓝星球受到猛烈陨石冲击后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并给出了头头是道的合理解释。
某些人认为灵气复苏是陨石雨带来的,并深信陨石之中蕴藏着能让人成仙得道的秘密,这个说法没有过多的资料佐证,却并不妨碍人们对它的强烈兴趣。
经过无尽岁月的共处,薛华明确地知道她所扮演的石头已经没有任何思想了。
但奇怪的是,石头从来到蓝星的那一刻起,就飘荡在低空中经过一个又一个生物的头顶,这些生物有人、鸟、老虎、狮子、猫、狗、鸡、鸭、、、、、、甚至连蚯蚓都赫然在列,它像是在筛选什么、考察什么。
它所过之处,即便是从生物的眼前飞过,也不为其所见所知。
某天,“薛华”飞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炎黄帝国西南部,一个陨星坠落造就的工业城市废墟里,化学药品污染了整个废墟的供水系统连同城市所在的河流湖泊小溪。
地下水、自来水不能喝也不能用,喝下或接触到污染水的人类和动物都会疯狂而死,废墟里生长的植物也变成了吓人的怪模怪样。
陨星坠落的一个月后,这个城市废墟入驻了一群约有百人的道士,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巨量物资而来,开着免费食物发放点并打出招工的牌子。
“招工:普工
工作描述:分拣陨石
薪资标准:最低生活保障提成
:男女皆可,先到先得。”
招工第一天,一个衣着脏污的青年排长队领了碗可以清晰照见人影的清粥,一口气把粥干下了肚子,然后咂摸着嘴里刻意留着的老青菜梗子嚼了又嚼,默默地站到了招工牌子的队尾,成为了一名分拣陨石的普工。
“薛华”飞到这个青年的头顶,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成为了普工,就知道所谓的“最低生活保障”是每天早晚两碗刚好能勉强确保不饿死人的比免费稀粥多几颗米的稀粥,而“提成”即是浓度更高的稀粥加一小碟咸菜。
道士们喜欢的是会发光的石头,只有上缴了那种会发光的石头,才会得到提成。
某天,这个青年虚弱地在腹中雷动的密集鼓点背景下用锄头在陨石堆里翻找,这个堆只有他一个人,是总拿提成的那帮人废弃的。
像他这样在别人废弃的堆里翻找的人还有很多,不是因为他们蠢什么的,而是被那些吃饱了的力气比他们足的家伙逼迫的,不这样,就挨打。
道士们不禁止打架斗殴杀人,甚至如果有普工在这方面表现出异禀的天赋,会被他们吸收成为道士。
挨打受伤没命,所以忍受胁迫,是爱惜性命又有自知之明的人的无奈选择。
突然,一颗黑的发亮的小石头进入了他的眼帘。
是它,是它,就是它!
青年幸福得跳了起来,他终于可以吃得饱一点了!
他旋即敛住了兴奋的表情,把“薛华”放在上衣口袋里,又在陨石堆里漫无目的地磨着时间,等到下工了才装作如平常一般沮丧地扛着锄头快步赶回营地。
快步,并不是一个惹人怀疑的动作,因为太特么饿了,只要是个人都会估摸着饭点飞跑回营地。
一碗水也好,几颗米也好,勉强能吊住命呀。
“好你个混账!”
他把“薛华”交给年龄看上去比他小三五岁的验货小道士,小道士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把“薛华”扔在他脚下,抬手就甩了他一鞭子。
“一颗毫无灵性的普通小石子罢了,竟敢来道爷这里鱼目混珠,不好好治你一番,怕是要坏了风气,以后谁都有样学样,本道爷岂不是要被你们烦死!”
尖端扎着钢刺的皮鞭重重地打在他身上,勾烂他的衣服,勾破他的血肉。
小道士连连抽打了他二十多下,直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出气多进气少。
一个拿提成的狗腿子伸手往抽搐着趴伏在地上的青年鼻子下一凑。
“嘶!道爷,人快不行了!”
或许是兔死狐悲,狗腿子声音有点嘶哑。
小道士解下拴在腰带上的水囊,在狗腿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把带血的皮鞭淋了又淋,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行了就不行了,多的不是臭要饭的,扔到沟里去。”
狗腿子叫来另一个人与他一同抬起地上血肉模糊的青年,青年却是就势上前倾了倾身子,伸出手掌用力去够地上那颗黑得发亮的“薛华”。
但他体内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将“薛华”抓到手中,几度伸手都是差之毫厘地抓空,最后还是狗腿子帮了他一把,弯下腰将“薛华”捡起来放在了他的手中。
青年精力耗尽,紧紧攥着手中的“薛华”晕了过去。
狗腿子叹息一声,招呼同伴一起使力将濒死的青年抬上搬运尸体的专用门板,二人抬着门板往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
他们没有发现:黑色的“薛华”在接触到青年仍未凝固的血液的时候化作了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从他的手心顺着血液流淌的路径爬进了小臂的伤口中。
青年被扔进了色彩斑斓的小河里,又被一群采集样本观测水质的科研幸存者小团体救回了营地,并尝试医治。
一个月后,青年醒来,那个长期看护他的女青年对他说:
“你醒了,这里是大地质学系0级幸存者小队,我叫宋明明,你呢?”
“我,我,我叫薛文谅,两年前从大的历史系毕业。”
欸,这不是我爷爷、我奶奶吗?!!!
随着小石头钻进青年血管里,旁观着小石头自发剔除着青年的血液杂质、改造并融入他的血液中的薛华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