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脂砚斋的山旁小道上,熙来攘往的香客谈笑着向山下走,云瑢遣走了车夫,四人步行至华缘寺,却被告知禅师南嗔身体不适,已然闭关,几番求见无果,也只得作罢。
云瑢提及清风观亦在城西,据华缘寺倒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既是春意盎然,不如信步而去,权做踏青。
四人缓缓前行,山中雾露尚浓,松柏枝头翠绿松尖上还留着几丝露珠,摇摇欲坠,偶然听见林中鸟鸣,空灵婉转。道旁的野樱花瓣上的露滴投射着光芒,玉藻忧愁的心绪被冲散了大半,用力吮吸着山间灵气,如灵蝶在林中穿梭飞舞。她一路小跑到野樱树旁,轻轻摇了摇树枝,细小的花瓣连同水滴调皮地钻进几人的脖子里,凉酥酥的,又裹挟着春日清甜的芬芳......
云瑢紧跟其后,落了个花瓣满身,倒也不恼,上扬的唇角愈发掩藏不住笑意。
过了这片茂密的松林,视野渐渐是宽阔了起来,隐隐还能嗅到几缕梅香,约是三人成行的小道旁野花遍地,岩缝间还有些已然成熟的覆盆子和树莓,蜿蜒着伸入密林深处......只是未有鸟鸣相伴,少了几分清幽的寂静。
“小姐,是山莓呢,奴婢采一些给小姐解解渴。”合欢雀跃不已,像只欢脱的白兔,在草丛间奔来跑去。
“你这丫鬟倒一如往常。”云瑢并不急着赶路,颇有耐心地看着合欢,回头却方才还春风满面的玉藻忽然乌云密布,不禁狐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时的合欢已挑拣了个头大而饱满的一小把山莓,用绢子小心收好,递给玉藻,“小姐快尝尝,我看林中还有些树莓,竟比奴婢从前看到的个头足足大上一倍不止。”
玉藻神色凝重地捻起一粒,饱满鲜甜,困惑地低语了一句,“如今才三月里,并不是山莓成熟的季节。”便向道旁密林走去。
“怎么回事儿!?”云瑢不悦地皱了皱眉,朝着夜枭使了个眼色,紧紧跟随着玉藻的身影往里走去。
缠绕着山莓的灌木丛,像是无数血点在其中绽开。再向前,是一片阴沉的林海,这里几乎没有灌木丛,全是高耸入云的古树,枝梢伸展,相互交错,遮天蔽日,将整片树林裹在暗中。
寒凉的山风刺骨,合欢有些害怕的拽住了玉藻的袍角。不知走了多久,一株硕大的香樟树忽然出现在前方,树皮干枯剥落,露出发黑的枝干,略靠近底部有个黑洞。玉藻似乎看见,一股黑气氤氲在洞口。
“这个洞,有些古怪。”玉藻拣起一根枯树枝,拨开洞前的杂草。
云容不屑的挑挑眉,“就是个半人大小的蛇洞,怎么,里面有条千年蛇精?”
玉藻斜睨他一眼,也不理会,兀自绕着香樟树走了一圈,“你看这周围,便是蚂蚁都不靠近这个洞口,它们,像是在害怕什么。”
天色又暗沉了几分,雾气渐渐浓郁,愈发吸收了仅有的一点辉光,
“咦?怎么起雾了?”合欢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蓦然地四下张望,几人也是觉出了不妥,夜枭已将佩剑握在手中,警觉地看着四周。
弥漫的白雾越来越浓,如同玉藻的神色,阴翳的看不清模样。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这雾有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腥气,这不是一般的雾气,是妖气......
云瑢和玉藻仅对视一眼,便有了共识。
一股恐惧忽然撅住了几人......
“秦王,既已有发现,弗如有备时再来更为妥帖。”玉藻并不怕洞中精怪,只不想在未知中无可奈何暴露真身。“不急于一时。”
云容思忖片刻,再望向玉藻时已多了几分认真。
“夜枭,你留在洞外照应,照顾好璟王妃,我先进去探探究竟。”云瑢说完这一句,略一猫妖便躬身进去。
玉藻揣度的不错,半人的过道往地下深处延伸,走了不多久,果然别有洞天,竟是一个数尺高的大溶洞,皆是盘根错节的数根,如藤蔓一般,纠结在岩石的每个角落,穹顶上方有一个小洞,日光透过顶洞洒下一缕,在光洁的钟乳石上洒下一片光斑。
“你怎么下来了?”
“洞中情况不明,多个人也好多一些照应”玉藻轻声回应。洞中的黏腻冰冷让她觉得有几分不适。
“照应?别是累赘就行。”云瑢漫不经心地回应,点起了火折子,目光不停在洞中逡巡,莫名的有些心烦,“算了,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