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白雾一阵浓似一阵,逐渐织起了一张硕大的屏障,天黯如铅,只漏了一线光,从樟树顶端投射下来,诡异而耀眼.....
“夜枭大哥,秦王下去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上来,别是有什么不妥呢?”合欢倚着枝干,只愿离那缕阳光更近些,不至于被拽入四周无垠的黑暗,她眨了眨眼睛,觉着有些发酸。
夜枭面色冷峻,如生铁般僵硬,冷冷回了一句,“等着。”
空气里弥漫的沉重气息让合欢愈发压抑,她忽而想起戈皓来,倘或他在,她便能有个倚靠,一粒小果子落入她的脖颈。合欢一下面如土灰,颤抖着仰头向上看去......
“啊!”她惊叫一声,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怎么了?”夜枭被她唬了一跳,持剑警觉地望向四周,且看且退,慢慢行至合欢身旁。合欢战栗地拉着他的衣袖,一手颤巍巍地向上指去,“那儿!那儿!一只黑猫!”
夜枭抬头望去,那黑猫冲他扬了扬尾巴,隐入山林瘴气中......
再回头时,却见合欢如同中邪一般,僵直着身子,慢慢往外走,口中喃喃自语,“不能再等了,我得去找王爷,去找王爷......”
岩洞内,三三两两的蝙蝠似乎是嗅到了温热的气息,扑腾着翅膀晃晃悠悠地从幽暗深处飞来,消无声息地在二人头顶盘旋......
这些蝙蝠个头不大,暗棕色的皮毛泛着油光,涎液顺着长而尖锐的犬齿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不好,是吸血蝙蝠。玉藻心中欲呕,咽了口口水跟上了云瑢的步履。
见它悄然落在云瑢前方的岩壁上,丑陋的面庞扭曲变形,直勾勾地盯着前行的云瑢,隐没见不着光的阴影中。
“王爷!”玉藻轻声喝止。
“啧,你怎么跟进来了?”云瑢的语气带着几分薄责,正说话间,那蝙蝠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过来。“小心!”玉藻一把拉开云瑢,摇晃的微弱火光映照出一张青面獠牙的扭曲面孔,张着咧到撕裂的尖嘴,向着云瑢脖颈咬去。云瑢轻蔑一笑,不慌不忙,反手挥剑间,蝙蝠的尸体已落入脚下的沟壑。
他得意地回望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玉藻,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些蝙蝠罢了,无妨。这溶洞温热潮湿,本就是蝙蝠偏爱之地。”
玉藻不瞅不睬,夺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将甬道壁上的烛火点燃,向上努了努嘴,“吸血蝙蝠,最爱群居,昼伏夜出,吸血为生......”
云瑢缓缓抬眸,数不清的棕黑色身影在狭窄的甬道上空逡巡盘桓,无声无臭......
“你,赶紧退出去!”他眼里的漫不经心随着他变冷的声音渐渐消失,但神色却还是那样嚣张与傲气。他紧握剑柄,脚下飞速移动,轻易避开了所有的攻击,持剑之手游刃有余,宛若金色流光,四溅的血液,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
他另一手紧紧拽住玉藻,将她护在身后,缓缓向洞口退去。
血蝙蝠的数量远超二人预计,如黑云压境,驱赶不绝,一丝甜腥温热的味道溅上玉藻的脸颊,云瑢的脖颈上已有数道浅浅的口子,一群毫无灵性的血腥刽子手。
几乎是在一瞬间!
云瑢感觉一阵猛烈的冲击力,一个如虎似猫的半人高妖兽扑过来,将他摁在地上,漆黑的利爪死死按住他的双肩。
一群血蝙蝠闻着血腥味停落在他的肩头,一群血蝙蝠向着玉藻飞去,妖兽按着云瑢的爪子越来越紧,爪尖渐渐刺入肉中,涎水淌在云瑢胸前,露出狰狞的笑容......
云瑢吃力的别过头,看了一眼与蝙蝠奋力周旋的玉藻,咬牙大喝一声,近乎是用了全身的气力,抬起剑砍向妖兽脚踝。
妖兽吃痛,哀嚎一声跳起。
云瑢趁此空隙,驱赶缠绕玉藻的蝙蝠,疾步后退,此时的烛火已然熄灭大半,妖兽看不清方向,愤怒地撞向岩壁......顶上的一块巨石叫藤蔓包裹着,被撞的左摇右晃,摇摇欲倒......
“害怕吗?”黑暗中,玉藻似乎听见云瑢低喃了一句,旋即放开了攥紧她的手,她只觉得被人向后重重推了一把。
她一下跌坐在地,抬手时,已见云瑢飞身跃起,用力砍断了了缠绕着巨石的藤蔓......
巨石轰隆倒地,将二人隔开了一个苍穹,云容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来,似一把薄刃,冰冷压抑,“走!”
随着巨石的陨落,溶洞上方的小孔竟也透下一缕光来,让云瑢的视线逐渐好转,他擦拭了脸颊,看看双手淋漓的鲜血,放肆笑出声来,嘲讽而决绝......
玉藻心跳如鼓,甚至不及反应一二。
她僵硬地站起身来,颤抖着透过缝隙向崖洞内看去,血蝙蝠试探着围绕着他,妖兽鼻息沉重,饶抓着地面,他手中的长剑在参差的光痕下露出冰冷的锋芒,眼神冰冷,饱含杀意。
乌云飘过,遮住了那一缕光,云瑢已完全陷入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