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朗朗,云灵山庄的小道消息:大师兄今日出庄,带着小师妹!
暮云焉百般无聊的走在暮一予前面,大摇大摆,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这功夫下山,她倒还不如多锻炼锻炼身体,这些日子修为没有半点长进的模样让她很是着急了。
可是不光暮一予喊她出庄,连君一都是很期待的模样,也就妥协了。不过……歪头看去,墨流源正正经经一张脸就在眼前。刚来的日子消瘦的脸颊已经微长肉了,不再孱弱的模样,又一本正经的神色极为可爱。
暮云焉假意看风景实则观察了他一番,这出庄后进繁华些的道路还需一小段路,大师兄此次出行也是受命去拜访云灵城中的大户,宋家的宋员外。中途会经过一段人迹罕至的路段,要不要……趁机消了她心头对顾虑呢。
想的出神的暮云焉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从观察墨流源变成了明晃晃的打量。待君一拉了她一把,害她一个踉跄才回神。墨流源一双大眼睛已经眨巴眨巴的看着她了,连同大师兄带着揶揄的目光和君一凶狠的眼神。
暮一予心想,暮云焉果然是喜欢好看的,一开始可能真像师傅说的,不熟所以有危机感,相处一阵,应该就好。这下回去可以给师傅师娘一个交代了。
暮云焉一阵困惑,她做什么了吗?
接下来的路倒是君一一直拉着暮云焉走在暮一予右侧,墨流源独自走在暮一予左侧。倒也相安无事。
一行人到了城中,就君一一个人兴奋的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十足兴奋模样。
暮云焉是上辈子看的多了,如今的心态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兴奋不到哪去。何况她身边有颗不定时炸弹,需时时关注着。墨流源则是少年老成的多,家中未遭变故前,他也是君一这般天真态,甚至更甚,而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暮一予将三人带进酒家楼上,择了个靠窗位,嘱咐三人不准乱走,便应出行的任务去打探消息。
暮云焉和墨流源对面坐着,却不约而同的不去看对方。君一乐的看他俩不和,凑到暮云焉跟前,塞给了她一根糖葫芦。
暮云焉一头黑线的看着手中颗颗饱满又晶莹的葫芦,别提还真挺引人食欲的。刚想一口咬下,余眼却见墨流源眼眶红红的看着堂内一个角落,暮云焉顺着他目光看去。
一家三口坐在店内角落,男童咬着冰糖葫芦,笑得牙不见眼,一脸天真憨态。妇人笑着拿手绢为他擦嘴角,男人一旁慈爱的看着。
想来是这场景触及墨流源心中所痛,这副脆弱模样倒是前世未曾见过。暮云焉手里的糖葫芦不由紧拽,一时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回过神手已经拿着糖葫芦伸到墨流源面前了。
墨流源怔怔的看着面前冰糖葫芦,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君一亦是皱眉,神情像是发现和自己玩的很好的玩伴“出轨”。
额……
暮云焉心头暗骂自己多事,手往回伸一半,却被墨流源抽了糖葫芦。暮云焉惊讶的看着他,墨流源手握着冰糖葫芦,眼睛也只盯着眼前的糖葫芦,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手指微颤。
暮云焉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君一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不理暮云焉收不收,直接塞她手里,便气呼呼的自己坐一旁吃起东西来。
这是第一次,不管前世今生,这是墨流源第一次收下她的东西。
说来也好笑,前世山珍海味,绫罗珠宝他不屑一顾。今生一只糖葫芦倒是收下了,暮云焉看着墨流源稚嫩的面容,自我嘲讽的笑了笑。
君一此时没来的及顾上二人,旁的桌子此刻正谈论着这座城中发生的事。
城中富翁之家宋家的千金小姐被鬼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哎,你听说没,宋员外悬赏十万两寻宋家千金呢。”店内某处几个大老爷们喝着酒,讨论起城中大事也忘了降着嗓门,便宜了君一一行人听。
“听说了,听说了,好些时日了吧。这鬼最近在城中都掳了多少姑娘了,还没个消息。宋员外都快急死了,府中日日有大夫上门。”
“这你家有所不知了,据闻城门外十里蕉林便是那鬼物所在,只可惜悬赏十万两也没有一个英雄肯去送死。”
“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有大力士应宋员外所邀,前往鬼物之地,谁料,第二天便在林外发现那壮士躺在地上。最可怕的呀,便是那壮士八尺之躯,竟成了一干尸!”
堂中一阵唏嘘声,有不少人被此人口才所吸引,纷纷侧目,等着下文。
“这肯定就是鬼魂作怪了!我听说啊那蕉林里边之前住了一对新婚夫妻,婚后好景不长,那男的迷上了春芳楼的姑娘,那原配因恨极了负心汉,半夜趁人熟睡,给杀了。然后身着大红嫁衣自尽了。那林中屋也就成了个鬼屋了。如今这传闻,无非就是那女子变成鬼魂怀恨而终,就来找人泄愤了!”
闻言,堂中又是一阵唏嘘,一是女眷感慨于这世间男儿之薄情,二是男宾感叹这女子的狠辣。
暮云焉转着茶杯,八尺之躯一夜成了干尸?若非是鬼魂,便是魔修或鬼修了。既是爹爹派遣大师兄到此地,亦是姓宋人家,自然便是这宋家小姐被掳之事。便不可能是鬼物。鬼魂一事绝无可能。
暮一予回来时便是看见君一竖着耳朵朝向别的方向,津津有味的模样。墨流源拿着冰糖葫芦发呆,而暮云焉转着茶杯,若有所思。
有些无奈,他这是带了什么样的三个孩子出来啊。
不说是自己硬要跟上了的君一,暮云焉是他自己要带的,一方面是为她诞辰之礼做准备。另一方面,则是带她出庄转转,好好消消最近的糟糕心情。墨流源则是师傅师娘要求同行的。虽是带了愿意不想带三人一同出行。但他本以为这次出庄的任务应该不难办,现在却是出乎意料的棘手。看来,带三个小孩出门,着实失策了。
“大师兄,打听的怎么样啦?”
一见暮一予回来,君一就凑上去问。他如今年纪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却一直无法像师兄们一样历练。连只大他两岁的三师兄暮四礼也早早出庄历练过,甚至都去过暮家本家关山桃夭,就他一直不被允许外出。
“你不是都听见了?”暮一予反问。
“这也就是别人口口相传罢了,可信度不到五成。”
君一目光炯炯,像已经准备好随时为民除害了。暮一予失笑,师傅说得对,君一的性子还需多磨磨。有执剑济世的雄心,却还没有什么经历,容易吃亏。
安抚下君一明显有些兴奋的心情,匆匆用完食,带着三人前往宋府。原本暮一予是打算将两个小孩暮云焉和墨流源放至客栈中,只带君一见识见识。再等他完成任务时回来接,谁料二人都不肯,硬要跟,拗不过二人只得带着他俩一起走。大不了到了后,让宋员外安排几个下人看着点,他再去处理正事。
临出客栈门,暮云焉回头看走在她身后的墨流源。她记得刚刚那串冰糖葫芦,他终究还是没有吃。看来这一世,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误会了。
墨流源就是墨流源,大的墨流源是他,小的亦是他!
再这样天真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罢了,暮云焉暗自提醒自己,云灵一百五三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历历在目!
如此,心便硬了下来。不管内心有什么波涛汹涌,表面却是风轻云淡的随着暮一予走。只是,下意识的更靠近君一一些。
终究还是怕的,上辈子结束你生命的人就在身边,不可能不怕。光是压制内心而生的恐惧,控制发抖的身体都用光了所有的理智,谈何去接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