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洪冠镇，距离禹城大约一百公里。说远也不是很远。说近也不是很近。

在杜翰的印象里，根本不知道这个地名。度娘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山区小镇。寂寂无名的那种。没有什么特产。没有什么特色。人口也不多。还不到四万人。大部分的人都外出打工。唯一的特产就是益智、田七什么的。不值钱。

当奔驰迈巴赫驶入洪冠镇的时候，看到的一切，就和杜翰猜想的差不多。稀稀拉拉的人群。感觉有点冷清的商铺。看不到年轻人。应该都是出去打工了。估计大部分的山区乡镇都是这样。只有赶集的时候才会人多一点。

在距离小太阳幼儿园一百多米的地方，迈巴赫就停下来了。杜翰决定自己走路过去。

再次和老同学见面，太高调了不好。容易被人误会。

走到幼儿园门口。

感觉有点冷清？不像正常的幼儿园。

并没有孩子在玩耍。也没有太多的教室。好像就一个教室？只有七八个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也不是。有些人明显很高。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偏偏是混在几个小孩子之间，显得非常的突兀。时不时的还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动作。

这是什么幼儿园？

怎么会如此奇怪？

“有人吗？”杜翰大声叫道。

片刻之后，从里面出来一个人。看到杜翰，她明显愣住。

杜翰也是明显愣住。

她，就是林静书。他要找的林静书。

她还穿着中学时候的校服，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学生。勤劳朴素的那种。

脸色憔悴，秀发凌乱，绑着有点脏兮兮的围裙，哪里还有昔日的院花、班花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忙坏了的家庭主妇啊！还是日夜为生活操劳，为家人操劳，未老先衰的那种。令人心痛。

此时此刻，杜翰感觉自己的呼吸也有一点点的刺痛。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事实上并没有。只是见不得眼前的场景。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翰缓缓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静书也是迟疑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打听到的。”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那就是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才出口，杜翰就感觉不对。

恐怕林静书要生气。

她可能很讨厌这样的油嘴滑舌。

然而，并没有。林静书并没有生气。或许是不想。或许是麻木了。

急忙改口，“那个，我能进去吗？”

“里面有点脏……”

“你觉得我是怕脏的人吗？”

“那你进来吧！”

林静书点了点头。

杜翰松了一口气。

还好，林静书还将她当做是同类人了。

斗胆猜测一下，应该是她觉得自己也是家庭困难，在她面前不会秀优越感的那种。

杜翰慢慢的走进来。

地上的确是有点脏。

有可能是小孩子的屎尿之类的日积月累，没有彻底清除干净。

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没有看到其他的成年人。就林静书一个。其他的都是小孩子。准确是八个。年龄不好判断。因为他们都有点不正常。

没错，杜翰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幼儿园有点特殊。因为那些小孩子都有缺陷。

要么是生理缺陷。

要么是智力缺陷。

但是呢，似乎又不是特别严重那种。

如果是很严重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应该是被送入福利院，交给国家抚养了。

有缺陷。但是又达不到进入福利院的标准。这是一个夹层。

林静书在这里做的事，应该就是照顾这些有缺陷的孩子了。

杜翰注意到一个大孩子。

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有点傻傻的……

嗯，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智力发育比较迟钝。但是身体的发育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挺高挑的。还有点熟悉。

“她是我的妹妹。叫做林静画。九岁的时候脑膜炎。没彻底治好。”

“对不起。我……”

“没事，你进来吧。”

“好的。”

杜翰进入一个小小的餐厅。

这里就是林静书的办公区……

如果可以说是办公区的话。

杜翰看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停留在word窗口。好像是在打字写文章。

悄悄的扫了一眼。好像是小说的样子？林静书是在这里写小说吗？厉害。

“坐吧。”林静书给他拿过来一张塑料凳。

“你毕业以后一直都在这里吗？”杜翰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林静书的回答有点疲惫。

杜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小孩在撒尿。

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就是没有将裤子拉开就尿尿了。

尿完以后，又立刻回来接着玩。

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智力缺陷。

然而，谁都知道，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尿尿还不会脱裤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你先去忙。”杜翰说道。

“嗯。”林静书站起来，去给那个小孩换裤子。

才换完裤子，又要将一个小孩子拉开。因为那个小孩子在挖窗台上的灰尘吃。他一直将灰尘塞嘴里。

还有一个孩子一直在啃玩具。啃不到就哭。然后用力的摔玩具。

摔玩具没关系。但是专门往其他人身上摔就麻烦了。哭声一片。

林静书忙个不停。团团转。

难怪不想接电话。

难怪没有时间接电话。

好不容易的，她终于是稍微空闲下来了。

“留守儿童。智力发育有一点障碍。但是不算残疾。”林静书闷闷的说道，“家境也不怎么好。”

“那你为什么回来做这个？”杜翰决定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绕来绕去的显得自己很虚伪。

既然马小琳说林静书和自己有些特殊关系，那就继续特殊吧。

“我妈妈临终前吩咐我要照顾好妹妹。”

“不好意思。”

“我很累……”

林静书忽然流泪了。

杜翰顿时就受不了了。哎呀呀，你别哭啊！

哎呀呀，真的，真的，你别哭啊！你这么一哭，我就更加的心痛了。我本来就有点鼻子发酸了啊……

幸好，林静书在片刻之后，逐渐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抿着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