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点又想了一会,犹豫着问道:“你昨天的话是不是这种意思,就是说,你五感所察觉的一切都和你原本想象的是一样的?”
章文体会了一下这句话,猛然间被点醒一般,激动道:“对对,就是这样,就好像我本来就知道这一切是个什么感觉,什么味道,然后它确实也就是这样,没有惊喜和意外。”说着摘下一旁的野花,举到王点鼻子边问道:“你说说,它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王点皱着眉头,仿佛弄懂了章文想要表达和证明的东西,于是将花儿挪到一边道:“嗅觉太难形容了,我们换个东西证明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饼干,递给章文道:“有时候在项目上呆的久没有饭吃,靠这个补充能量,你尝尝看什么味道。”
章文半信半疑的接过饼干,此刻离真相如此如此之近,他心里既害怕又期待。
他拆开包装,拿出那块四四方方的白色饼干放到鼻子下边轻轻的嗅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样子看着像普通的苏打饼,闻起来也是淡淡的奶盐味道,章文心中的期待瞬时被浇灭。
“这是奶盐味,咸咸的和苏打饼干一样口感。”章文说完才将饼干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果然,就是和他想象中完全一样的味道。
王点的眉头越皱越深,神情凝重的看着章文道:“事实上,”他欲言又止,章文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至少事情又有了一个突破点,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这饼干是甜的,齁甜的那种,而且很松软的那种,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出来。”当然,王点说完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章文显然并没有感受到他说的情况,在听了王点的话之后,章文再去咬那块饼干,果然,嘴里仿佛有了一丝甜味,而且口感似乎确实还蛮松软的。
在咬,甜味越加明显,口感也越加松软。总之饼干的味道随着王点的话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改变,而随着脑中映像的改变,饼干的味道也逐渐发生了改变,若不是现在两人正做着实验,日常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章文也并不会注意到。
太平凡普通的一件小事,在此刻却变得不再平凡。
“你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我的五感告诉我的都是我本来以为的,因为也没有人去和我对比这些感受十分正确,我也始终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章文看着王点,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王点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你这种情况,我觉得不但是意识这么简单,至少和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的时间没有被局限,但你经历的一切却是新鲜的,又好像是真实的,这点你确定的对吧?”
章文点点头,发誓表示自己经历的这些真的是做梦也没想过的事情,如果自己能控制就绝对不会这样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这话王点倒也毫不怀疑,表示十分相信。接着继续道:“那就是说,你首先是意识,所以才能和我们有接触,前面我们讨论过的事情才能自洽。其次,你和我们不一样,还是独立与试验场的意识。你觉得这种情况像什么?”
王点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点匪夷所思,于是转而问向章文,看看当事者有什么见解没。
章文听着王点的话随即联想到前面讨论过的一系列事情,猛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不确定道:“难道,我这是幻觉?还是什么?”
章文大概理解了王点的意思,却又无法准确的描述它,心里一时十分着急,于是催着王点别卖关子,赶紧讲。
“我也不确定,只是一个推测。”
“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幻觉,但不是普通的那种。”王点说着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理了理思路道:“幻觉分两种,一种是你的思想进入幻象,一种是你真个人都处在幻象中。现在的你更像是被控制了却不自知,然后你的意识被放逐到我们这个意识试验场中,或者是和我们这个试验场有了联通,从而我们产生了交集,但是你我根本不同在于,幻觉中的人是无法对没经历过的东西产生准确的感知的,但是操控你的系统会暗示你去想象,从而给你的大脑带来一系列的反馈。”
王点说完之后章文消化了一会,随即若有所思道:“幻觉我懂,这好像也是唯一一个能针对眼前状况说得通的事了。”
但他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表情越加凝重:“如果确信我是单纯以意识形态无缝衔接进入幻象的话,那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的呢?”
这一下王点也无法接话了,现实到幻象的无缝接入必定是十分巧妙的,而章文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准确找出那个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章文回忆着这一路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哪些真哪些假他都已经无法分辨,如此庞大的场景,每个人物都各有性格,言行举止毫无破绽,因此这一路来他都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在幻象之中。
如果真是幻象,那这个村子包括前面推理出的试验场的那一切都是不是真的呢?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王点,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疑问,但王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一切,只能无奈道:“我觉得我是真实正常的,我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我的感情状态我都清晰记得。”
章文想想也对,毕竟对方还参与到了和自己的推理当中,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证明这一切是否真实发生过。如果只是给他营造的幻象,那一切都有可能是幻象。
章文只是不明白这幻象究竟从哪里开始的,又要怎么摆脱。
王点在此刻倒是说了句颇为中肯的话:“其实,你在哪里入得幻象根本不重要吧。”章文扭头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王点继续道:“无论你在哪里进入的幻象,现在的你都只是意识罢了,你的本体至少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吧。”
“对啊,我就是要知道我本体在哪里。”章文道,但随即隐约的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