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一带原无皇城繁华,但云光山却因是交通要冲的关系来往商贾云集,京里运往西北贩卖的盐商,从关外南下中原贩卖毛皮、美酒的客商,甚至运往南疆前线的军用物资都得打此处经过。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竟自发地形成了一个集市,并逐渐招徕成坐市,商铺鳞次栉比将一条小街插得满满登登的。
商道虽不及京城物华天宝,但热闹程度却是半点都不差,甚至还有夜市。今天又是正月十六,正是人们到云光寺上香的日子,更加热闹了,不少富华的马车都停在山脚下。
那小软骑着马,逶迤地走在街市中,心中纠结到底是先逛街游玩还是即刻就去云光寺调查。
还是办正事儿要紧。
她想着打了打马,刚跑了几步,终于还是勒住了缰绳。
因为旁边酒楼的菜香实在太诱人了。
她走进酒楼,随意地找了一处没人的空桌落座,小伙计乐呵呵走来问:“客官,您要点什么?”
“我喝了,先来壶雨前龙井,茶叶要嫩绿嫩绿的。”
伙计一听显然是行家,不敢怠慢,忙给她烹了最上等的雨前龙井,甚至连给她的菜单都裱得极其精美。
那小软翻开菜单点了几样名贵的菜。
伙计挑了挑拇哥:“您可真是行家,本店的四样拿手绝菜都被您点了。”
那小软被他拍得神清气爽,掏出一锭大银元宝搁在桌子上。
伙计大喜过望:“得,谢客爷的赏赐,我这就给您预备去。”
等菜的间隙,就见酒楼门口闪出一道巨大的人影。原来那里站着一位身高超过八尺的巨大僧人。酒楼里的客人骤见如此巨僧,人人神色微变,齐齐惊呼出声。
那巨僧满脸虬髯,手持巨大的黑钢禅杖,身上挂着一串黑黢黢的大佛珠,更显眼的是背后还背着一个近似书生背的箱笼,只不过是黑色的,而且要大很多。
巨僧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喝一声:“店家,拿酒来,洒家要喝酒,要吃肉。”
声音震得房梁似乎都在晃动。
那小软挠了挠太阳穴,暗咐:这和尚莫非就是三拳打死西门庆的鲁智深?哎,这里不是北周吗,我怎么穿到水浒里来了?
她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您是云光寺的僧人吗?”小伙计讪笑着问。
“现在还不是,但洒家马上要到那里去挂单。听说云光寺规矩严,洒家决定在去那儿之前喝个痛快,哈哈哈哈。”
他说完,又催促道:“多上些酒,多切些牛肉,洒家有的是银子给你。”
小伙计面色微变,但也不敢惹这位“花和尚”,应了一声离开了。
相比那小软点的名贵的菜肴,巨僧要的酒肉更加便宜,稍时未晌就端了上来。这花和尚张开石子一样坚固的牙齿,残暴地撕咬开厚实的牛肉,大快朵颐地喝酒吃肉。那三扣一头猪的吃相惊得那小软和其他食客不住地咽着口水。
巨僧的吃相可把那小软馋了个够呛,好在自己点的菜也陆续端了上来。
吃了一阵儿,忽听耳畔有狗在叫自己。
确实是狗!
“汪,汪……”
那小软转脸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条池慕寒妹妹养的肥狗大黄吗?
“汪,汪……”
那小软朝它嘿嘿冷笑:“怎么,嫌我吃的不够丰盛,主动过来给我加菜了?”
大黄眨了眨眼,又伸伸舌头,继续朝她叫唤。
那小软疑惑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主人来了没有?”
大黄朝西北方向望了望,转过狗头继续朝她叫。
那小软看着西北方模糊的佛塔,暗咐:原来池莫离也来云光寺里上香了啊!冤家路窄,真是晦气!
“那你为什么自己跑来这里,是不是又说错话被她打啦?”
那小软揶揄它道。
“汪,汪……”
大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继续叫。
那小软这才明白过来,立刻面露热情:“滚!”
“汪,汪,汪,汪……”
那小软的不大方让大黄非常不满,狂吠不止。那小软嫣能不气?扑过去就要抓它,却被大黄机敏地躲开了。
那小软扑了个鬼扒泥,脑门儿差点磕在地上。大黄倏地穿到她背上,然后借力跃上桌子,对着盘子里的菜张嘴就开吃。片刻的功夫,两颗肉丸就进了狗肚儿。
“好狗子,你真不客气啊!”那小软一扑不成,又是一扑,大黄肥扭扭的身躯却已跃上了另一张桌子。
那小软这回又扑了满脸满身油腻腻的菜汁,越来越气急,拔出宝剑就去砍大黄。但大黄毕竟是狗,虽然体格溜圆,却还有动物敏捷的本能,速度岂是人能相比的?
那小软的破坏力在京城里就是闻名的,但凡是酒楼、饭庄见到她立即关门谢客,但这家酒楼并不知道,以为来了财神,遽料却是瘟神。
半晌,酒楼内就已人仰马翻,吃客都吓得跑了出去,独有那巨僧仍在贪恋杯盘中之物,仿佛身畔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但,能与他无关吗?
很快,大黄就跳上了他的桌子,那小软的追击紧跟着也到了,一脚踢翻了巨僧的桌子。酒肉登时洒了一地。
巨僧暴怒:“死丫头,你敢坏了我的酒菜,吃我一拳。”
说着,伸出倭瓜般大的拳头就朝她打去。
那小软也是一惊,急忙挥剑格挡。
她是北周国唯一的公主,所用的宝剑乃是皇帝御赐的当世第一名剑,莫说锋利程度,即是剑身上阵阵寒光就能把人吓个半死。
巨僧眼见这姑娘有如此利剑,心中不由一骇,赶忙收回拳头。那小软借机又是一刺,饶是巨僧躲得迅速,身上的那串佛珠也被剑锋勾到了,登时碎了一地。
趁着那小软收招的功夫,巨僧还想再次进攻,却被浑圆的佛珠原地绊了个狗吃屎,门牙都摔掉了两颗,嘴里还塞了个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