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俊秀公子自寻一处落座,四处打量一番,不知从哪儿窜出个沏茶的,一时整个室内都飘散着云松寒雾的香气。
赵炎不耐:“诶诶诶,我说你这什么毛病,逛个青楼喝茶就算了?还自带茶水?”
俊秀公子无辜道:“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难不成青楼不让带茶吗?那叫小花撤下去吧。”
赵炎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扭过身子同“他”窃窃私语:“谁府里家丁娶这么娘的名字?笨蛋,就不能长点心吗?我说你是猪脑子啊”那人点了点头。
裴文熙简直被这对活宝逗得哭笑不得,
俊秀又转身吩咐道:“小花…霸?把这茶先给我撤了,去集市上买些小玩意儿回来,让人来壶千……千什么来着”
裴文熙捧腹笑道:“想不到,光昱你还有这么有趣的朋友。”
只见赵炎瞪大眼睛,恨不得一巴掌拍晕自己。
俊俏公子眼神透彻清亮,直直盯着裴文熙:“你是什么人?”
裴文熙谦逊行礼:“在下裴文熙,同赵兄是知己好友,不知兄台……”
“哦,行了”还不待说完,俊俏公子瞥了一眼,又吩咐仆人备东西去了。
赵炎打哈哈圆场道:“你别管他,他就这个烂德性,来,咱兄弟俩喝。”
约莫一刻钟,侍从慌忙禀告“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少管事奉相爷命来抓你了。”
俊秀公子一张脸吓得雪白。
赵炎一巴掌扇在来人脑顶上:“混账,这有什么怕的,还吓我一跳,老规矩,叫人穿上我的衣服从正门跑出去。”
来人急红了眼:“奴才也知道,可正要让小四换装,便见着少管事问人,你的去向。”
赵炎蔑视道:“问就问呗,难不成谁还敢泄露大爷的行踪不成。”
侍从咬紧牙关道:“那人是…是左相府的柳公子。”
赵炎气不打一处来,摔了酒杯:“又是那个混账,不就摸了一把丫鬟的手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吗?”
说罢提起酒壶就要逃,俊俏公子急忙扯住他的腿:“赵炎,你今天要是敢一个人跑,改明儿我没事了,就让父…让爹爹打断你的狗腿”。
赵炎腿一哆嗦,差点摔在地上,这走要打断腿,被抓住怕是要丢半条命,进退两难,想了想,算了保命要紧。
忽然灵光一现,对着正在喝酒的人大吼道:“兄弟,我这厢逃命去,这个拖油罐就拜托你照拂了,别让管事的几个看见他,不然兄弟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保腿之恩,他日再报”
待裴文熙反应过来,人早已夺门而去,就连仆人们都四下逃窜不知所踪。
俊俏公子连忙起身,见四周并无藏身之处,焦急道:“喂,你叫什么熙对吧,快想想办法,一会儿人来了该怎么办啊。”
裴文熙状若无事,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近,一手撕下挂饰纱帘,将俊俏公子扯了过来。
他站的不稳,跌进裴文熙怀里,正要破口大骂“你…你无…”
裴文熙封了穴道,怀中人万分惊恐,又一手褪下他的外衣,撤出束发簪,俨然一副女子模样,她的身子抖得厉害,衣襟早已沾上泪渍。
他轻拥着怀里的人拍了拍,替她盖上薄纱。
砰,门又被人踹开了,裴文熙不禁想到,这青楼的门看来材质不错,府里的门也该换换了。
他抬眼看过去,少管事一愣,见事不对呵斥道:“还不快散去。”一众人等急忙退到屋外。
少管事低着头,他可没想过这柳相公子会坑害自己啊。
这四处空旷竟无一处藏身,哪里还有自家公子的身影。
现如今屋内就剩下三人,他不死心的偷瞄了眼那怀中的女子,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公子的模样。
正想要挪开,就对上了裴文熙浅笑着的双眸,少管事打了个寒颤,心道这次死定了。
裴文熙用薄纱将怀中人盖严实:“想来是裴某许久未回阳城,如今连相府的管事也能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了。”
少管事扑通跪在地上:“安北将军恕罪,小的也是受人蒙骗,以为我家公子在这儿,他既不在此,小的这就告辞,待小的找到公子后,自去府上领罚,望将军息怒。”
裴文熙冷哼一声:“你既看仔细,还留在这儿干嘛!莫不是还想讨杯茶水?”
少管事连忙退出,临走还不忘贴心拉上房门,对着人一通训斥。
待人走远,他解了穴道掀开薄纱,姿态放得极低:“在下一介武夫,情急之下,实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冒犯姑娘,在下悉听处置。”
霍靖长成十七岁,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一时红了眼眶,说着狠话:“我要让人戳瞎你的双眼,杀你灭口。”
裴文熙闻言从腰间摸出一把精短匕首。
霍靖往后缩了缩:“你要干嘛?你要做什么?”
他唇角挂着淡淡笑意,整个人显得很是温柔:“姑娘想杀我,也不用姑娘动手,在下这就自行了断,向姑娘赔罪。”
言语间一刀子猛地扎向自己,霍靖吓傻了,忙抓住他的手:“干什么?你这说杀就杀,都不给我个准备的吗?再说了,我有说现在杀你了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裴文熙松开匕首,眼里化作一汪春水,尽是柔情:“那在下便等着,裴某这条命是姑娘你的,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就算来日姑娘要取在下性命,我亦死而无憾。”
平日里霍靖虽然没少看那些民间话本子,可到底也只是个没有经验的小姑娘,见此这般哪里招架得住。
又思及他方才虽然无礼,可也是形势所逼,更何况人家好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时间哪还有半分怒意。
回过神细看眼前这人,虽是武将,身上却依附着淡淡花香,行事更是温文尔雅,想至此处又添几分欣喜。
但皇室历来严苛,她哪能让人知晓自己偷溜出宫,只怕那时断腿的就不只是赵炎了。
霍靖拿着匕首在手中拍打,沉思道:“我在家排行老八,兄长他们都叫我小八,你也叫我小八吧。”
裴文熙痴看着她,嘴里像是不经意的念起:“小…八”
霍靖感觉脸烫得吓人,像烧起来了。
以前皇兄们也这样叫她,可她从未有过这样感受,顿时觉得十分窘迫。
适逢那个叫小花霸的拿着坊间小玩意儿踏进房门,见此情形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主子,你怎么了,你欺负主子了。”
那小仆人往前几步就要动手,霍靖急忙拉住她:“算了,走吧,再晚宫…府门就要下钥了。”
小仆人气得直咬牙:“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霍靖此时只怪自己平日里太无法无天,连带着小花性情也这般粗犷。
太丢脸了,她急忙拉上人匆匆离去。
身后传来急急的呼声,一派深情模样:“小八姑娘,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啊”
霍靖此时窘迫,哪里肯再搭话,慌慌张张出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