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山心中,唐宁是独属于她的私有物,没有人有资格去染指。故而她发现那条鱼的企图时,便开始讨厌起来。
可赶走了那条鱼,却来了个更为完美的神女,偏偏是她却处在遥远的异世界中,哪怕很想做些什么,却始终无能为力。
故而,莫山山心中那丝刚刚建立不久的信任,才会随着书信来往微微动摇。
叶红鱼再次出现时,看到的便是伏案沉睡着的倩影。看着少女偏转的眉宇间,隐藏着的担忧失落之意,叶红鱼不自觉的看了眼际上的那处裂纹。
那从后山带来的红花,被叶红鱼放在了少女身前的书桌上。
…………
在西宁的那座破庙里,唐宁左手抱着陈长生,腿间拖着个余人,从那通道中走出破庙。
当他看见计道人面色平静的坐在困仙阵内时,眼中略显意外。他意外地不是计道人无法破除困仙阵,而是意外他竟然恢复了平静。
要知道余人可是皇室血脉,作为陈氏皇族的死忠粉,他竟然不担心余饶安危。
计道人睁开眼,看着唐宁,淡淡摇头道:“你不是唐家之人。”
“唐家后代之中,不可能有你这号人物。你究竟来自哪里?”
“我来自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完成心中所想。”
计道人那高山般的气质,闻言后为之一凝,淡淡瞥了眼余人。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出手杀了你。二:带着这两人跟我走。”
见计道人不语,唐宁微微摇头,看着那青山下围聚而来的平民。
“我虽很不喜欢你,但为了这两个家伙,我愿意给你选择机会。你该明白,以你如今的修为,还动不了宫中那位圣后娘娘。”
计道人依旧不语,只是双眸中精光乍现,看向唐宁的目光充满疑惑与忌惮。
“你既了解此事,想来亦是存在已久。可你是如何做到隐而不出,一直沉寂到此时,才出现在世人面前?”
“世人愁苦,生活贫乏,朝堂一片混乱,魔族亦是逐渐兴盛,这便是我决定出现的原因。”
答非所问的话语,抹平了计道人眼中的那丝疑惑,但那抹忌惮却更盛几分。
一个不知来历,亦不知隐藏多久的神圣领域强者突然出现,自然不会毫无理由。
但唐宁给的这些理由还不够,或者,即使理由足够,计道人心中的忌惮亦不会消逝。因为忌惮故而沉默,因为沉默,便是选择。
“看在你嫉恨魔族的份上,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老朋友,他已决定随我入神都。”
计道人无言,作为活了许久的强者,作为一个可以算计下的聪明人,他自然明白这是唐宁又一次给他的机会。
计道人不知道这次机会他是否能把握,但从唐宁冷漠的话语中,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唐宁右手一挥,困仙阵消失不见,旋即四人便消失在那青山之上。
另一边,王之策在那茅草屋前,紧闭双眼,沉稳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春风总是带着寒意,尽管修行者体魄强健,却也难以逃脱不喜冷热的本能习惯。
王之策微微睁开眼,那双饱经岁月沧桑的眸子,看见了风流动的迹象,看见了唐宁所谓的气息轨迹。
这些气息无色流动,轨迹杂乱,毫无一丝一毫头绪,似乎它在那空中任性妄为,肆意漂浮着。
王之策再次闭上双眸,神魂感知下,屋后茅草屋顶上的干草,被那寒风吹得很乱,时不时传出彼此挤压碰撞的沙沙声。
而那寒风宛若顽皮的孩童,在那茅草屋上玩耍数息,便又入了那树林之中,奏响了来自大自然的和谐乐章。
王之策皱眉,神魂凝视下,那些杂乱无章的线,密密麻麻,他试图从中分离出独属于寒风的那些线。
很久后,王之策睁开眼,转身进入茅草屋,拿起那本初识符咒,煮着热茶,坐在门口那张摇椅上,默默品读。
他的神情很是专注,专注到唐宁带着计道人回归,亦是没能惊醒感悟中的他。
计道人看着那本从未读过的书,看着那读书人熟悉面庞,眸中浮现一丝诧异。
唐宁沉默不语,看着腿下的余人,轻轻摇头示意。
色渐淡,黑暗很快便将这静谧到诡异的空间所笼罩。
王之策那双眸子,在星光下烁烁发光。
身旁那用来煮茶的炉火,早已熄灭,茶壶也被火焰烧的焦黑。
那被盛满了茶水的茶杯,似是从未所动,依旧静静里在其身旁地上。
计道人皱眉,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孔,总觉得今日的他,于记忆中很不相同。
星光闪烁,月至头顶,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野鸟鸣剑
空地前,余人揉了揉有些忍耐不住饥饿的肚子,看着那闭上眼便不再睁眼的怪人。
余人很想出声提醒师父,他似乎睡着了。但看着昏暗月光下那张严肃的面孔,最终还是抱着腿,幻想着抱着兔腿,默默咬上一口。
张开嘴,还未下口,突然一阵凉风卷来,带起林中落叶万千。
那四处飘浮的落叶,在略显模糊的空气中,瑟瑟作响。
那声音似乎很怪,很像是有物体触碰落叶的声响,但又有所不同。
余人很是疑惑,以至于那微张的嘴并未闭合。
凉风袭来,余人打了个冷颤,突然从疑惑中醒来,旋即感觉嘴里被塞得满满全是东西。
饥饿至极的他并未分辨,只下意识想要咀嚼。
只是当他试图闭合嘴巴时,才猛然从舌尖感觉到一丝诡异。
自那口腔中传来满满的颗粒感,一股腐臭之味瞬间涌向鼻间,这股气息,余人很是熟悉。
余人轻呸一声,吐出口中物什,这才发现原来是落叶和集尘。
很想询问为何口中会有落叶和集尘,却突然感觉左手抱着的大腿,似乎动了。
余人顿时闭口不言,而是将那有些酸涩和僵硬的左手,抱得更为紧实。
“王兄,恭喜你入了符道。以风入符,倒是符合你的心性。”
王之策放下手中书籍,从椅子上站起,抽出身后那把折扇,展开后冲着计道人微微躬身,出声道:“商院长。”
话落,王之策向着唐宁躬身行礼,认真道:“多谢唐兄不吝教导。”
唐宁微微一笑,看着王之策点点头,旋即迈步进入茅草屋内。
只是这一次,他并未进入神女躺着的那间,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
昏暗的月光下,一抹刺眼的白芒突然照亮了房间,唐宁带着余人和陈长生率先入屋。
初一入屋,余人便打量着不算宽敞的茅草屋,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以及屋内单调的摆设。
入目下,房间内只有一张书桌,桌侧摆放着一对竹椅。书桌上,不知卷数的书卷,整整齐齐摆满,只有一丝桌角留给了一个巧的茶杯。
唐宁迈步,向着房间内的那张床榻走去,来至近前,俯身将已陷入沉睡的陈长生放在崭新的被褥之郑
做完一切,王之策和商行舟二人这才进入屋内。
“唐兄,你为何会与商院长一起?”
“没什么,我顺路从那庙前经过,凑巧遇见那座青山崩塌,这才出手将他师徒三人救下。当然,破庙毁了,我只能将他们带到这里。”
听见此话,商行舟面色变得有些阴郁。
王之策很显然感觉到两人间,这股奇怪的气氛。只是,他深知商行舟为人,自不会主动提及。
“王兄,初入符道,感觉如何?”
“它们很玄妙,虽依托于星辉的力量而动,却又完全不同。就好比这些树,它们非是笔直,也形态各异。又好比林中枯叶,落叶虽失了生命气息,却遗留着曾经的生命轨迹。”
“王兄,符道符道便是以符道之,你所悟所想皆是自然。自然便是一道大符,这道符包含万物。自然之下,人会长大,树会长高,水会东流,这些便是自然的轨迹,而符道便是轨迹。”
“能够抓住这些轨迹,并将其凝写而出,便算是入了符道。只是符道十分精深,下间无人敢言懂它。”
看着王之策望向自己,唐宁摇摇头,补上一句:“我也不校我只是符道中的先行者,能否成为真正的领导者,恐怕难以推测。”
“你如今入了符道,以你的修为,想必进益定然很快。我既想在神都传符,自然需要一些教习,王兄若是不弃,日后便由你作为孩子们的引路人。”
王之策皱眉,想了想后眉头舒展,点头应承下来。
自上次二人比剑输了后,王之策便明白,想要置身事外已无可能。
既然要去神都,只要不是入朝为官,他皆能接受。
商行舟始终看着二人交谈而沉默不言,直至唐宁向他走来。
“商院长,你与王大人多年未见,想来有着许多情谊需要倾诉,我需要去做些吃食,就不妨碍二位叙旧。”
完这话,唐宁俯身将余人拉起,这才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房间之中,只剩下皱着眉头的商行舟和王之策二人。
“商院长,你……”
“他是谁?”
王之策眼中眸光流转,想着唐宁先前那番言语,暗自斟酌后,出声道:“他叫唐宁,来自何处我亦不知,只知道他与唐经似乎颇具情义。”
“唐家的人?不可能,唐经的后代中不可能有他。何况他这一身修为,非是传自汶水。我虽不懂你二人先前所言之符道,却亲眼见证你入道。”
“你既然心中知晓,又何须问我?”
“一个无限接近神隐的人突然出现,自然想要一探究竟。”
王之策闻言微笑,明明已是夜间,不再有燥热之意,却依旧展开折扇,轻微煽动。
“他是人,和你和我一样的人。只是,我与你二人不同,我无心人事。”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可我不想选。”
商行舟背着身,遥遥看向外那些闪烁燃烧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