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进細末真央办公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吃盒饭。
长见雪絵好奇探头一望,碗里大片猩红。
她灵体哆嗦,仿佛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辛辣。
条凉介打了个招呼,满脸朦胧睡意,径直趴倒在对面沙发上,戴上眼罩,缩成一团。
王朔坐到她正对面,“你以前不是吃食堂吗?”
“最近装修。”
“外卖油质合格吗?”
“我让化验部测过。”
“哦。”
闲聊两句,王朔说起正事。
他详细的复述了佐川未央事件的全过程,突出强调了樋口健吾的家庭变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樋口健吾的父亲遭遇了邪教徒。
“这样啊......”
真央嘴里塞满辣油,含糊不清问,
“我还没搞懂,你是怎么看出他爹有问题的?”
“因为他和我一所学校。”王朔平静说,
“学校里原本的不良都被我赶去念书了。
他是跳级生,学习拔尖,老师和学校都会照顾他。
他出来当不良的原因不大可能来自学校,更可能是家庭变故。”
真央拿起桌上茶杯猛灌,艰难咽下,锤着胸口说,
“就是靠猜咯?”
王朔摇摇头,
“当然不是。我查了他父母的信息,发现是单亲家庭。而且他父亲的名字我有印象,是个地方企业家,所以就联系了宮代正人律师。”
真央拿牙线剔着牙,语调厌恶,
“什么律师啊,讼棍一条。”
王朔置若罔闻,
“根据宮代正人律师的消息,这位父亲从大半个月前,开始异常,他离家出走也是半月前。
所以,他父亲肯定出了问题,只是不清楚是什么。
发现邪教作祟是意料之外。”
真央点点头,从身旁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扔到桌面上:
“須東智夫的尸体找到了。在附近下水道里。”
王朔拆开文件袋,厚厚的解剖报告,几张高度腐烂肿胀的残躯照片。
长见雪絵好奇看了一眼,恶心坏了,在一旁干呕起来。
在下水道里泡了三年的尸体,模样实属挑战生理极限。
但照片上被用红水笔圈起来的部分才是重点。
那是尸体的腹部,皮肤被缝合起来,内脏却被完全掏空。
长见雪絵捂着嘴,语调厌恶,这是什么?】
严谨的说法是邪教仪式126寄生。我自己的说法是,画皮。】
王朔面色平静的看了一遍材料,抬头说,“这次行动……”
真央打断道,“别想了,我也好,你家队长也好,都不可能同意。你还是个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行了。抓人是警察的事,不是你的!”
王朔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翻看材料。
真央面上有些过意不去,柔声说,
“如果真有线索,能说的我都会说的……
但你这事,真不能抱太大期望……
毕竟已经三年了。”
王朔应了一声,“我知道,没事。我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三年前,现役的森罗万象剿灭了一处邪教团体,发现了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王朔。
这具身躯来历不明,在DNA库里也查不到相关亲属,王朔被判为孤儿。
结果,在有合适的孤儿院收养王朔前,森罗万象便退役了,顺带领养了他。
无论是为了调查穿越的真相。
还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王朔都有必要搞清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央叹了口气,看向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条凉介,眉头皱起,“又通宵?”
王朔摇头,“他随时都能睡。”
警察这种职业有个特点,责任心和职业压力成正比。
不是每个警察都能在下班铃响后,丢下眼前的案子安心回家休息。
条凉介尤其突出。
老光棍,没家可顾,工作成了他生活的主题。
真央啧了一声,
“我就不懂了,他为啥死活不肯做刑警,又不是资历不够。”
“我还没买墓地呢,姐姐。”
条凉介冷不丁叹了口气,说罢揉揉头发,翻身睡去。
真央眨眨眼,神情略显疑惑,“他在说什么?”
王朔摊手,“我也不清楚。”
真央也没在意,摆了摆手,王朔会意,同她走出办公室。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转头一看,真央早已走出十来米。
王朔跟上,真央继续朝前,头也不回说,
“我们叫来了須東智夫的叔父,須東城阳。
嗯,就是城阳诊所那个城阳。
今年五十九岁,用你的话说,是个地方企业家。
曾经因为巨额捐款上过新闻。
妻子离异。儿子十七岁时离家出走,从此未回。
儿子人还活着,在欧洲当建筑师,已结婚生子,看起来没有回来的想法。”
“之前没发现須東智夫的尸体,警员认为他可能涉嫌窝藏嫌疑人。
虽然也涉及犯罪,但尚处于人类道德范畴。
所以没有考虑他是否被寄生的可能性。”
“但现在,很多东西就说不定了。”
“須東智夫是假的,須東城阳也不一定是真的。”
真央停下脚步,身旁是警员办公室,她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室内只坐着一人。
男子站起身,真央朝他挥挥手,“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我请了一下午的假,也算偷闲。”
男子看起来二十来岁,医生打扮,略阴柔的面容,蓬松碎发,笑容阳光,语调亲切。
他叫赤羽介哉,是心理医生。】王朔对雪绘说。
赤羽介哉朝王朔招招手,笑道,“森罗君,好久不见,最近如何?”
王朔敬礼,表情认真,“我过的很好,也祝你愉快。”
真央扫视屋内,眉间一挑,“燎子呢?我不是让她和你一起来吗?”
赤羽介哉搓搓手,笑容略带歉意,“来倒是来了......”
王朔神情一动,转头看向门外。
一道丽影扑来,王朔瞬间抓住她双肩,硬把她按得站住,“别闹,燎子姐。”
牙野燎子给雪绘的第一印象是纤细。
这个身段诱人的长发女人,明明有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却给人一种软绵的脆弱感。
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掐住那雪白的脖颈。
似乎,只要一嘴咬过去,就能撕扯开那细嫩的肌肤,看到血肉和白骨。
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把笑脸变为绝望。
雪绘一个激灵,甩甩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燎子把王朔拥入怀中,近乎魅惑的在他耳畔说,“小森,你怎么不来看姐姐呢?”
王朔面无表情,“我们上星期才见过,燎子姐。”
站在一旁的雪绘眨眨眼,
话说回来,森罗君,我也比你大诶。】
王朔努力推开燎子,
我拒绝。我的姐姐已经够多了。】
雪绘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真央叹了口气,“牙野,要闹等会再说。”
燎子听话放手,眼神亮闪闪的,认真朝真央敬礼,
“明白!坚决服从命令!”
真央瞪了她一眼,
“你之前做什么去了?我的命令是在这里等吧?”
燎子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我不好,对不起啊,真央……”
真央无奈的叹了口气。
雪绘莫名有些泛冷,下意识的抱住手臂,
你这姐姐……很青春啊。】
不要小看她。】王朔回答,她是驯兽师。】
不待雪绘发问,真央便说,
“老规矩,我带你们去见犯人,半小时以内搞定。无论催眠也好,引诱也好,入梦也好,不要造成身体创伤,不要搞得过头——但是,你们也必须记清楚,你们找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也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更不会记录在案。”
“你们不是正义,我也不是正义,真相也不是正义。”
“你们是真相的追寻者,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