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十几日下来,叶云倒是没晒黑,苗氏好歹把脸护着了些,可叶长德父子三人已经晒的乌黑发亮。
秋收期间每晚回去叶云都感觉身上痒得要死,不过好在她恢复快,晚上洗了澡第二红印也全没了。
所以她坚持一起跟上,家人也不知道这事,便由着她。
从收到晒一直干了一个月。
秋收结束就要把农税和人头税送到镇上去了,再由镇上统一往县里运,每个村都要出几个劳力,如果有牛车的也可以出牛车,劳力就省了。
但也没谁家会心大,这年头牛可比人金贵,要真全交给镇里运粮,几下来牛都要瘦一圈,所以都会各自派人看好自家的牛。
叶云家十五亩良田三十亩中等田,税收就要给二十九石,好在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还算不错,也能留下三十一二石左右。
照关比人都还要精心,没灾没难时朝廷的税收都是不变的,出现灾难才会重新量亩产来决定税收多少。
今年大多数人家都能过个肥年,只有老宅,秋收还没到的时候差点揭不开锅,家里孩上山挖野菜才勉强填饱肚子,但家里陆续出事连银子都快要见底了。
春种时更是没精心照顾田地,所以秋收时叶老头看着麦子比别家,稻子空壳多的时候差点没崩溃了,收上来交了税已经没剩多少了,勒紧裤腰带都怕是过不到来年秋收。
三房人更恨叶老太太了,五两银子可是够养活一房的人了,可被她给拒绝了,每日暗地里都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当然,叶云是不管的,知道粮税不能用银子代替的时候她心疼的很,经历过末世的她,心里最重要的不是钱,是粮食。
但叶长德也不是不可以用钱代替,但会比粮价贵一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叶云直接就同意了。
所以叶长德带着几个孩子轻车简行的坐着牛车去镇上交钱,苗氏最近有些中暑,所以在家里休息,有李母陪着,叶长德也不担心。
李母自从病好了以后就经常和苗氏待在一起,两人颇有些手帕交的感觉,每日不是讨论怎么做饭好吃就是怎么缝衣服好看。
一路上见到同村人好多推着独轮车装满了粮食,也有人背着粮食气喘吁吁的去镇上交税,叶长德有些难受,在征询了叶云的意见后叫了两个年纪最大的上牛车。
两老年人上来后摊在车上喘气,其中一个对着叶长德:“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了。”
叶长德呵呵笑:“都是同村的,李大叔客气了。”
李大叔看着他们车上空空,问到“你家粮税交过了?这么快。”
“哪能啊,家里最近事多,要的粮食也多,所以打算拿钱去抵了,孩子们也不乐意把粮食送出去,自家种的香呢。”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是叶家本族的,现在也缓过了气,不赞同的:“孩子能懂啥,你拿钱去抵得花多少冤枉钱,有钱也不能这么个造法啊。”
叶长德连连称是:“福衮叔的是,也是孩子饿怕了,家里没粮心里慌呢!”
叶福衮是叶家大房的子孙,现在一代一代传下来血缘已经不深了,也就是同族的情分在。
一听叶长德的话也是叹气:“哎,可不是吗,家里没点粮做事都没底气,我们村里不比那些富裕的,往上数几代叶家也是大家族啊,哪需要跟现在似的一块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好在你家如今日子过起来了,那么大个宅子以后几辈人都不愁住了。”
那可不是吗,村子里现在最火的话题就是叶长德的宅子了,建起来都有半个村子大,一圈走下来都能走上半个时辰。
宅子里之前还能见个全貌,如今高墙修起来都看不到里面了,但做工的人回家吹嘘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好不气派。
就连出恭的地方修得都比睡的地方舒服。
叶长德见他一个人于是问道:“福衮叔怎么就一个人?那你得背多少趟?不要把人累垮了!”
到这儿叶福衮脸上的火都有些挂不住:“哎,别提了,去年不是给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娶个媳妇吗,如今都一年了也没怀个娃娃,家里着急,让他们去镇上看看,看了回来也没什么,可我那儿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着急上火嘴上长满了燎泡!”
到别人家事叶长德就不好议论,只能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等到了交税的地方叶长德也亲热的给两位老人搬下来。
更是被好一阵给夸,不是个有点钱就看不起乡里的人。
两人见叶云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听人讲话也唏嘘,这孩子虽然瘦弱些,但见着也不是别人嘴里的六亲不认的人啊。
“叶长德,税二十九石两斗。”排了有一个多时辰才轮到他。
叶长德拱手上前:“官爷,草民想用银子替了粮税。”
那人扫了他一眼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四十八两三钱。”
叶长德爽快的掏了五十两银票,那人核对了一番又找了一两银锭和七串铜板,把叶长德的名字给划掉喊了下一位。
叶长德又去了另一边,交了三两的人头税就带着叶云兄妹三人逛起了山茶镇。
最近几日因为交粮,好多人都会顺便带着东西出来销售,比大集都要热闹些,一个镇有十几个村,大的的加起来都有接近五千到七千人。
叶家村还是个村,一般有个一百户的村才算大村,大村一般都有自己的集市,所以镇上赶集人不是特别多。
这几日十几个村民都聚集在镇上,所以人山人海的,叶长德护着三个孩子在人海间穿梭,牛车也停到了市井。
第一次见这么热闹,七郎兴奋的脸红扑颇,家里现在不缺钱,糖葫芦他百吃不腻,每回见了都要来一串,吃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也不知是乐的还是酸的。
其实七郎心里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吃糖葫芦的,酸得掉牙,但每每见糖葫芦吆喝他又想起老宅那些人拿着一颗糖葫芦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又忍不住想买。
甚至每回都拿手上非要带回村里再吃,还拉着三郎和叶云去老宅门口转悠,一边吸溜吸溜的舔着,一边真甜,每回把大郎二郎气的在院儿里跳脚,就是不敢开门。
叶云笑看着七郎让志的样子也不阻挠,还是李修无意发现后和兄弟俩深刻交谈了一番,别的七郎没记住,但那句:“愿君如长松,慎勿作桃李。”却被七郎铭记于心。
三郎也曾反问他:“当时他们做的事你很讨厌,如今你自己呢?”
事后七郎反思了很久,是啊,当时自己特别讨厌大郎二郎几人做的事,每回都被气哭,如今自己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心里很是难受了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李修开导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后才恢复了许多。
但这让叶云很是难受,麻蛋,她差点把好端赌少年给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