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苹山。
此时正值初夏,漫山遍野开满各种花卉,山中生长的许多野果也即将成熟,鸟兽之声不绝于耳,听来很是热闹,一副生机勃勃之景。
一条小溪从山顶上蜿蜒而下,溪床上躺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各色卵石,被水流冲刷得圆润无比,也将水面激得起伏不定。
溪边有一处石滩,连着树木中的一条小径,不知通往何处。
两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正一前一后沿着小径向石滩边走来。
“我说妹妹,娘亲每次放我们出来,你都非要来这里,上次你说是来摘花,上上次是捡石头,上上上次是要干嘛我也记不清了,这次你又来干嘛?难不成要砍树么。”
后面稍高一些的少女容貌俏丽,鼻梁高挺,眼神娴静,穿着件淡紫色长裙,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嘻嘻,本来是要下次来砍,即将姐姐说了,那便这次砍吧。”前面那少女小巧脸蛋,五官秀美,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灵气十足,身穿鹅黄裙衫,与后面那少女颇有几分相像,只是鼻梁没有那么高挺,但是与五官脸型极为搭配,看来更显灵秀。
只看她往前一纵,在空中轻轻转了半圈,背着手倒退几步,对后面那少女俏皮说道。
两人面容相似,但是气质稍有不同,一个娴淑文静,一个俏皮可爱,都梳着相同的发式,听彼此间的称呼,应是一对姐妹。
“哼,你要这样说,那我可不去了,你自去吧,记得多砍些回来。”那姐姐见妹妹顺着自己的话头胡言乱语,佯装生气的把脸扭在一边,站在原地一副不肯走的样子。
“哎呀!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那石滩前边不远有几株红花应该开了,我帮你采些回去做胭脂嘛。”
那妹妹赶紧上前拉着姐姐胳膊一阵摇晃,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看姐姐表情和缓,便绕到身后去推她,见推不动,又伸手到其腋下去挠。
姐姐娇笑着躲闪一阵,只得顺从,两人一路嬉闹而去。
那妹妹自然正是於心儿,此时相貌身材都已长大成熟不少。
这五年内,每隔段时日,她都会来这溪边石滩一趟,长则三五月,短则一两月,若是无事时,一个月里还会来上几趟。开始都是自己,后来便时常拉上她姐姐於灵均同来。
到了石滩边向前一看,不远处草丛中果然有几朵花朵红彤彤的开着,於灵均看到后便要去采,扭头见於心儿翘脚在那不住张望,心中暗翻了个白眼,自去摘花,也不管於心儿如何行径古怪。
於心儿在石滩边看了会,神色忽然一黯,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两脚熟练的踩在前面矮些的石头上,看样子应是她常坐的地方。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身下石头上随意划着,划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将双手交叉抱膝,下巴靠在叠起的小臂上,眼中有些忧郁,在那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妹妹,你这几年到处透着古怪,平常发呆也就算了,每次出门必定要来这里一趟,问你原因也不肯说,你要再是这样,我可告诉娘亲去了。”於灵均此时摘了花回来,见於心儿果然又是那副模样坐着痴痴发呆。
“我哪里古怪了,只是觉得这边风景挺好的嘛,平时姨娘老关着我们修炼,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嘛。”於心儿辩解道,只是语气有些心虚。
“散心哪里不好去,上游白水涧的景色不比这里好看多了,反正你总有借口。对了,你那《癸水真经》练得如何了。”於灵均转口问道,知道妹妹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逼问也没用。
“师父说要教我御剑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御剑飞行啦,再不用乘你的飞剑,还记得上回差点摔我下去。”於心儿憧憬的说道。
“那时还不太熟练,不小心晃了下嘛,你老是拿那次说我。不过你修行进境怎提升得这般快,我算起来修行了七年多些才学会御剑飞行,你五年不到便要即将御剑,这样一比差距好大。”於灵均嘟嘴恼道。
於心儿见姐姐有些郁闷,开解道:“我只是体质特殊罢了,师祖说这玄阴灵气虽然对修行助益颇大,但也因为体内至阴之气的缘故,结丹之时极为凶险,到那时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不要担心,我替你想办法,肯定可以解决的。”於灵均见妹妹有些失神,关心的安慰道。
两人在溪边闲话一阵后,起身回返。
顺着小径向上一直走,两人来一处山壁,远看并无异样,只是平常山石,走近才发现绕过一处凸出的山石后,有一条半人宽的窄缝。两人侧身入内,慢慢便宽敞起来,最后来到一处方圆四五十丈空旷之所。
只见树木茂密,枝叶繁盛,三面环山,只在朝阳那面空着,从枝叶空隙向外望去,点点蓝天清晰可见。
北边山崖边建着几间木屋,一个中年美妇正在一间木屋间望向入口。
“娘亲。”
“姨娘。”
两人走到跟前,对中年美妇分别称呼。
那中年美妇语气温和的开口说道:“你二人怎去了这么久,你们师父有事交待,正在内室等候,快随我去。”说完便领着姐妹俩往正中的木屋走去。
木屋里简单摆设了桌椅,中间放了张朴素屏风,绕过屏风便看见一条人工开凿的通道,往里行了十来步远,通道便向右转去。
转过之后便见到十几道不规则的光柱从右侧斜照而下,原来这通道建在山体朝南边缘,在外侧每隔十余步距离,开有一个不规则的石洞作为窗户,石窗开得隐蔽,从山外若不凝神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有异。
三人径直走到尽头停下,那中年美妇敲了三声门,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内传出。
“进来吧。”
这间石室极为宽阔,却是一间客厅,里面还有几条通道,通往山体内部。靠南墙壁上摆一排花盆,此时正值花期,都在阳光下争艳盛开。
进门居中摆了两排面对面放着的竹椅,北首正中则面南放了一张宽大的黑檀木椅,作个议堂摆设。
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白衣老妇端坐其上,正在看手中的一张两指来宽的纸条,还有一只通体青翠的小鸟正站在那木椅的左边扶手上,一只脚上绑了个小小圆筒,小鸟听到动静便歪头向门口望来,眼神拟人十足,颇具灵性。
“前辈。”
“师父。”
“师父。”
三人来那老妇面前一齐施礼,两姐妹显然以前从未见过那翠鸟,都偷偷打量不停。
那中年美妇自然是於心儿的姨娘,於灵均生身母亲,名叫沐萍。那老妇正是她们母女三人当年的救命恩人,名叫范佩盈。
范佩盈对三人微微点头,挥手示意去坐,等三人分别坐定后,这才缓缓说道:“今日收到两个丫头的师叔来信,信中内容关系颇大,便将你们一齐唤来,好教你们得知。你们将随身之物收拾准备,明天随我回山。”
“前辈已近二百多年未曾回山,此时回山是否……”沐萍疑惑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月前坐化,坐化前将掌教之位传与两个丫头的师叔凌玢,又留了口谕与她,让我回去祭拜。”说完目光低垂,整个人气息一沉,心情颇为沉重。
“前辈节哀……”沐萍劝道,於心儿姐妹俩虽是茫然不解,但也出言相慰。
范沛盈见了两个丫头的迷茫模样,道:“我的出身曾和沐萍说过一些,你们两人却是不知。这十多年来你们随我修习道法,也听我说过不少修真界的事宜,已知修真界有大小宗门,以及隐居散修之分。
我虽是向来少离山中,行散修之事,其实自修道之始,便在流波山落霞门修真学道,授道恩师韩西华,正是落霞门掌教。
后来我因些事情,不能留在宗门修道,便下山云游,在这翠苹山辟了洞府,隐修至今。
现下恩师仙去,师妹继了掌教之位,有她肯许,方得回山。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明日随我同去,也好和师长同门认识熟悉,就此归复宗门。”
沐萍和於灵均听后立即称是,只於心儿稍慢了半拍。她听范佩盈说要离开翠苹山,顿时一愣,睁着双大眼茫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佩盈又向几人交待了一些宗门的规则忌讳等等,以免到时不谐。随后让沐萍和於灵均先行离开,只留下於心儿,要考较其功法进境。
却见於心儿何在那呆滞出神,微微不悦道:“心儿,你发呆有好一会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於心儿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说道:“回师父,徒儿没有心事……”
“你刚刚出神许久,没有心事,那又是为何?”范佩盈见於心儿有些慌乱,追问道。
“那个……徒儿只是想到要离开翠苹山,一时有些舍不得,便有些走神,并非是有心事。”於心儿赶紧回道,心中却有些忐忑,她在翠苹山居住多年,自然是有些舍不得,却并非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