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平来到石厅,羽年早在厅中等候。
“家师已在丹室等候,请随我来。”羽年说道。
“劳烦道友引路。”
两人从石厅另一角的过道行入,不多时便来到丹室之外。
入内后便见葛须子正在丹炉之前忙碌,见二人进来,停下手中之事。
“陈小友来得倒早,老且稍等一会,”葛须子招呼陈平到一旁坐定,随后继续忙碌。
羽年侍立一旁,做些传递琐事。过不多久,便已准备妥当。
葛须子对陈平说道:“等会我燃起炉火,熔炼这块赤精金矿石,小友且在一旁稍候,待时机到后,我自会提示于你,介时你催动道法,使火温提升,一举将矿石熔化即可。”
“谨遵前辈之命,晚辈必定全力施为。”陈平正色承诺道。
葛须子冲他点头一笑,随后手指一弹,丹内立时燃起熊熊烈火,室内温度陡升,转瞬间已然炽热无比。
羽年修为尚低,受不住如此高温,忙不迭向后退去。
陈平与葛须子二人却面不改色,仿佛视高温如无物一般。
只见葛须子捻诀诵咒,随后往炉中一指,碧光闪过,丹炉内散发的高温立即倒退而回,尽数被困在丹炉之内。
室内温度立降,炉内却火光耀眼,更增数分热力。
羽年这才轻舒口气,将备在一旁的赤精金矿石取出。
这块矿石半边赤红,半边红中带黑,隐约还反射一些粼粼紫光。
葛须子接过矿石丢入炉膛之中,随后一边维持法术,一边仔细观察矿石变化。
羽年则走到一旁,不时往炉中扔入一些黑色石块。
陈平时常给镇阳子打下手,自然一眼认出这些黑色石块乃是助燃所用的煤精。
丹炉中火温渐升,表面都已微微发红,片刻后炉温已然升至极点,在刺目耀眼的火舌不住舔舐之下,赤精金矿石已然变成通透至极的明红之色,只是迟迟不见熔化迹象。
葛须子见状,疾道:“陈小友,快快出手!”
陈平闻言不敢耽误,立时上前几步,在葛须子身旁站定。
也不见其如何捻诀念咒,只是深吸口气,随后向丹炉内一口喷出。
只见一道细长的赤红烈焰从他口中急速喷入炉内,丹炉内的火焰如同受到刺激一般,突然间火光大盛,围绕着那块赤精金矿石极速转动,整个丹炉都通红无比。
羽年承受不了灷煛真火的威能,早已逃到外间。
葛须子亦被烈焰的炽热高温所惊,他原以为陈平的境界低微,使用的道法威力定然寻常,未必能够成功熔化赤精金。
没想到他所修道法竟然玄奇无比,竟能修成极其罕见的本命真火。葛须子感受着这股烈焰的威能,心中先惊后喜,已知必然奏功。
没过多久,赤精金矿石更见通透,突然表面微动,已有熔化迹象。
再过得一会,便化为一团拳头大的熔液,飘浮在火焰之中。
葛须子大喜过望,将右手一招,把羽年昨日准备的五色粉末尽数摄入手中,向丹炉之中洒去。
紧接着右手一握,洒入炉内的五色粉末全部吸附在赤精金溶液之上,瞬间熔入其中。
此时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葛须子高喊一声:“成了!快收了神通!”
陈平赶紧收了灷煛真火,面上红光一闪,随即平复下来,丝毫异样也无。
只见葛须子伸指凌空一搅,随后往回一引,炉中紫光闪动,一团拇指大小的淡紫色光团带着炽热高温,落入葛须子手中。
随着晶体渐渐冷却,紫光更见明盛,一个紫濛濛的通透晶球稳稳躺在葛须子掌心之中。通体晶莹透澈,紫烟缭绕,望之极为灵异。
“哈哈!妙极!妙极!老道辛苦数年,终于将紫烟晶提炼成功,难得纯度还如此之高!”葛须子大笑说道,一时间有些手舞足蹈之态。
“恭喜前辈达成所愿。”陈平见他喜不自禁,也被感染得展颜一笑。
“若非陈小友鼎力相助,老道我哪能得此奇物,这回非得好好谢你一番不可。来来来,我们去外间说话。”
葛须子轻拍陈平肩膀,神情甚是欢喜。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紫烟晶,好一会才放在一旁,带着陈平一同向外行去。
两人仍是到了昨日所坐的石几边坐下,羽年早奉了热茶过来。
“陈小友请用茶,今次真是多亏了你。”葛须子此时心情极好,忙给陈平倒上热茶。
“晚辈只是微出绵力而已,不敢居功。”陈平谦逊道。
“小友何必自谦,你此番一锤定音,可是帮了老道我一个大忙。这里是一瓶合气丹,你且收好。”葛须子衣袖往石几上一拂,一个五、六寸高的碧绿瓷瓶凭空出现。
“多谢前辈厚赠,不过晚辈并非是想要丹药,而是想向前辈请教两件事情。”陈平说道。
“此次熔炼的紫烟晶品质极佳,我很承你情。丹药你收下,问题照问。”葛须子态度真诚,将丹瓶直接塞到陈平手中。
陈平只好收下,道:“晚辈此次到隐龙山来,是奉家师之命,来此寻找一种叫昙心花的灵植。可是昨天走了大半个隐渊城,都没见到有此物,不知前辈是否知道有关此花的消息?”
葛须子目露讶色,道:“此花效用神奇,向来罕有现世,你师父是怎么知道要来隐渊城寻找?”
陈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讶异,道:“家师也只是让我来碰碰运气,说若没有便罢。”
葛须子犹豫一会,道:“有关此花之事极为隐秘,隐渊城中也不过寥寥数人知晓,我也是其中之一,不能假说不知。的确是有人种植没错,但他恐怕不会轻易给与旁人。”
陈平喜道:“晚辈怎会白拿,已然备下灵晶购买。”
镇阳子给了他百十来颗灵晶,品质上乘的法器都足够买得数件,收购昙心花自是足够。
葛须子摇头道:“此花关乎那人修炼,多少灵晶都不会卖的。”
陈平听得如此口气,已知此事难办,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仍是问道:“前辈可否告知这位前辈的居处,晚辈想去碰碰运气。”
“非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那人脾气极大,连我也不敢招惹他。看你现下模样,必会再三纠缠,到时雷霆之怒降下,难以收场。”葛须子摇头不止。
“若真是惹了那位前辈震怒,晚辈一力承担便是。”陈平仍是不愿放弃。
葛须子有些不悦,皱眉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事情可为,我何必阻你?你师父即说没有便罢,那就不是紧需之物,你若是因此被人打折手脚,丢下隐渊城,未免太过不值。”
陈平听了这番话,知道了一些厉害,一时间没有说话,心中暗暗寻思:“丢下隐渊城?莫非那位前辈的洞府在龙首峰顶?”
葛须子微微摇头,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陈平问的第一件事便被拒了,第二件事不好再问,心中又再嘀咕:“清和城是不好回去了,那幅画已然和我无缘,就此作罢算了。”
想到此处,压下了心中好奇,道:“第二件事无关紧要,便不问了罢。”
葛须子心中有些歉意,便道:“你此前既然说是两件,何必掩了不说?且问无妨。”
陈平觉得不问的话反而有些矫意,起身走到那幅画前,道:“这几幅书画皆是绝世佳作,尤其是这一幅大是不凡,只不知为何并无落款?晚辈有些好奇,所以有想向前辈请教。”
不料葛须子脸色大变,似是十分惊讶,竟比陈平问及昙心花之时更甚。
只见他“蹭”的起身,眼神古怪至极的看着陈平,惊疑道:“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问的事情件件要紧!”
陈平满脸惊异,不解道:“只是幅画,又有什么干系了?”
葛须子细看他神情,见他不似作伪,脸色变了几变之后,道:“你真不知此画来历?”
陈平想要在清和城庆丰斋中的所见,但是见了葛须子如此反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头道:“晚辈闲来无事喜欢画上几笔,因见这幅画技法不凡,又无属名,因此相问,的确不知是何人所画。”
葛须子看了他半晌,神色终于缓和了些,道:“此画的来历关乎一个极要紧之人,本来不该随意说出。但是昙心花一事已是没有告诉你,这件事若再不说,未免显得老道我不够意思。再者又是数百年前的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碍。”
陈平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奇,居然让葛须子如此郑重,肃容听他如何讲述。
“这幅画乃我师父一位好友所作。这位前辈自从修道有成之后,便改了凡习,画作尽皆不留落款。这幅便是其赠与我师父,恩师坐化后,便由我保管此画。”
“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在何处修行?”陈平心中了然,接着问道。
“这位前辈在修真界大大有名,复姓司徒,单名一个若字。司徒前辈曾牵扯进修真界一件秘辛之事,你听了他的名号,日后务必少在他人面前提及。”葛须子道。
“晚辈斗胆再问,是何秘辛这般紧要,竟连司徒前辈的名号都不能提及?”陈平闻言一怔,追问道。
葛须子来回转动茶杯,显然是在考虑是否说出,半晌后终于开口道:“你可听说过‘雷火珠’此物?”
“恕晚辈孤陋寡闻,不曾知晓此物。”陈平听葛须子说得神秘,顿时来了兴致。
葛须子深思片刻,随后道:“据说这雷火珠乃是远古之时的天降异宝,乃慧星坠地而成。其时异火漫天,数月不灭,期间不见有昼夜更迭。
坠地之时大地震撼,万物焚灭,方圆数万里之内尽皆焦土,人畜尽化飞灰。
极西之地有座大湖,水面辽阔,占地万里,名曰瑶海,传说便是慧星坠地之处。
数万年前,曾有一位分神期的大能之士潜入瑶海中心极深之处,数月后方出。出水之际湖水沸腾,鱼虾皆熟,一个巨大火球冲出水面。正是这位大能手持一颗璀璨明珠破水而出。
哪知堪堪离开水面,天地间突然灵气激荡,引动了天雷地火,瞬时间雷劈火烧,全朝那颗明珠而去。
那位大能手握明珠,身处天雷地火中心,生死存亡关头,拼命施展了一门逆天神通,将明珠牢牢封印。
但是为时以晚,明珠被封印后,天雷地火虽然威能大减,仍将这位大能击成重伤。这颗明珠便是我所说的雷火珠了。
这位大能受伤过重,返回洞府不久后便即坐化。
此后这雷火珠几经现世,俱都引动修真界一时大乱,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了争夺此珠身殒道消,徒劳千百年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