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光大亮,已近午时。
大雨下了一夜后早已止歇,天地间被洗刷得焕然一新,空气亦是清新无比,树木清香混合在潮润的空气中扑鼻而来。
陈平深嗅一口后感觉精神为之一振,看着身边联袂飞行的三名玄真宗结丹期修士,再回想起昨夜的遭遇,直如恍然隔世一般。
脑中突然闪过那名白衣修士的身影,知道已然与对方彻底结仇,只不知对方何时会再次找上自己,到那时不知还能否像昨夜一般有惊无险的渡过。
就在陈平胡思乱想之际,四人早到京城上空。只见数万名步兵整齐列队于城门之外,城中则不时有数十名骑兵结队疾驰而过,街头巷尾一片静谥,哪有平日的繁荣景象。
齐恒异道:“洛京我往日里也曾来过数次,向来热闹非常,怎么这次来会是这般场景。”
宋云清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凡人之间争权夺势,政权更迭乃是寻常之事,每隔个数百年不都得闹上一回。我们不要理会这些俗事,看看陈小友的那只黄狗才是正事。”
叶萧斜瞥了他一眼后微笑摇头,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向来心杂,京城的反常之事十有八九与其脱不了关系,但也不去追问。
陈平指着下方道:“三位前辈,便在下方路口处的的客栈之中。”
清楚了去处之后,半空中四道遁光一敛,悄无声息的落在悦客居二楼临天井的楼道中。
客栈中虽然一片寂静,但是四人耳目通灵,稍一侧耳倾听便能听到许多窃窃私语之声,自然是在交谈昨夜之事。
叶萧和齐恒二人听了之后自然是朝宋云清笑而不语,宋云清则是老脸一红,低头疾走。
陈平将三人引进自己的客房,房中一切都和昨日离去时一样。阿呆自然仍在床下昏睡,陈平将其抱出,放在房中方桌之上。
四个脑袋从方桌四边凑到一起,各自好奇打量。
陈平摇了摇阿呆几下后见其仍无反应,只得作罢。
宋云清满脸稀奇之色,一会提起后腿,一会掰开狗嘴,啧啧称奇道:“两位师弟,你们看这狗呼吸悠长轻绵,是不是和修士服气之时呼吸节奏好生相像。”
齐恒观察片刻,点头道:“果真是好生相似,这还真是罕见至极。”
宋云清接着说道:“若这狗所吃的那颗七彩丹丸,真的是什么‘兽元丹’的话,看那名邪修的模样,此丹似乎颇为紧要,应当用处非小,不然不至于追着陈小友讨要。不过按理说普通家犬应该不能承受丹药之力,怎么它吃下后非但没有异常反应,还一副受用非小的模样。”说完托腮苦思,一副不甚明了的模样。
叶萧似乎若有所悟,对陈平说道:“你说那颗丹药原先是黑色的,被火烧后就变成了模样?”
没等陈平回答,宋云清双目突然一亮,道:“对呀,陈小友所修的功法非同一般,修出的本命灵焰竟和传说中的‘玄明荡魔真焰’好生相似,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只狗吃了彩丹之后才会平安无事。”
“玄明荡魔真焰?传说中此真焰专克一切邪祟,端得厉害无比,可是看他模样应是刚刚筑基不久,怎么可能修成如此神通?”叶萧吃惊道。
宋云清道:“我当时见到时也是吃惊非小,那名邪修斗法之时曾放出一种火丹,爆裂后迸出漫天烈焰,其中有无数黑色的纤细异焰,雨水浇之不熄,望之魔气十足,诡异非常。却被陈小友喷出的本命灵焰尽数吞噬,如此特征正与那‘玄明荡魔真焰’极为相似。陈小友,要不你放出一些出来,让他们两人瞧瞧。”
陈平见三人俱都是一脸期待神色,只得张口吐出一丝灷煛真火捧在掌心。
三人立时被吸引住了目光,不约而同的凑近细瞧,只见这真火红彤彤的一小团,躺在陈平掌心静静燃烧。
好似感觉到了三人的目光,有些不悦一般,突然焰舌狂吐,猛然涨大一圈,颇有些张牙舞爪之态。
齐恒惊道:“这火好生暴躁。”
叶萧凝神感应一会后郑重说道:“果然与玄明荡魔真焰极像,不过却多了一丝凶戾之气。你切记要锤炼心志,不要被火性影响。”
“几位前辈放心,家师传下此功法时曾多番考量,再三嘱咐,还传了晚辈一篇心法,专门用来平和心性,以抵消此火的凶性。”陈平解释道。
宋云清道:“叶师弟不要瞎操心,我看陈小友心性平和淳正,丝毫没受影响,此火虽然有些特异,但仍是玄门正火。”
齐恒听后暗暗点头,叶萧却是一脸不置可否的神色。
“我等修士所修行的功法都是秘中之秘,等闲不能让外人知晓。陈小友既然坦然让我等看了他的本命灵焰,我等便须为他保密,等闲不要再对旁人提起。”宋云清对陈平观感极好,说话间自然百般维护。
陈平面露感激之色,稍加思索后说道:“多谢宋前辈替晚辈考虑。那依前辈之见,晚辈的狗吃了被此火烧过的‘兽元丹’,会不会有何异常之处?”陈平见三人查看已毕,便让真焰吸回腹中。
“这倒未必,你的灵焰虽然有些戾气,但的确是种驱魔荡邪的灵焰无疑。那名邪修衣袖中掉落的丹丸原先即是黑色,被你灵焰一烧便呈七彩之色,极有可能是其中蕴含的邪祟煞戾之气被灵焰炼化,只剩精华灵粹存在之。所以这只狗吃了之后才会无碍,只是必须等醒来看它是否如常,才好再下定论。”叶萧心中早有推测,是以直接说道,与实情果然相差不远。
宋云清见陈平满脸担忧之色,便道:“不如陈小友随我们一同回太玄山罢,本门有位师弟极擅御兽之术,不如请他帮你看看如何。”
陈平思索片刻,知道随宋云清返回玄真宗是最稳妥之举,一来以免可以请人察看阿呆的情况,二来若是那名白衣修士仍然隐匿在一旁,也不至于落单被擒。
感激说道:“宋前辈处处为晚辈考虑,晚辈敢不从命,只是不免要叨扰前辈清修了。”
宋云清哈哈笑道:“那就这般说定。”又对着叶萧和齐恒说道:“两位师弟,可否陪师兄在京城上等上几日,好将我那徒弟一同带回。”
叶萧和齐恒脸上同现愕然之色,齐恒道:“师兄从来没有徒弟,怎么月许未见,便多了个徒弟?”
宋云清神秘一笑,道:“我这次这所以来京城,便是奉了师父之命。他老人家月前偶得一卦,说我的徒弟尘缘将尽,让我前来领他上山,却并未有其他交待,只说见着了便知。
正好洛国的幕王爷来信相约,我便一路南下,径到京城,前日遇着一个小子,生得是一表人材,满面智慧之相。
也不知为何,我一见他便心生欢喜,知道这小子必是我徒弟无疑,正好他有拜师之念,心意还甚是虔诚,不过他俗事未毕,当时我并未答应。我们等上几日,等他尘缘尽了,便一同回山。”
叶萧和齐恒听后一齐抚掌大笑,应道:“哈哈,竟有如此妙事,既然如此,全听师兄安排。”
陈平微微一怔,立时想起一人来,有些好笑的问道:“前辈所说的莫非是梁青苑不成?”
宋云清抚须道:“正是,说起来你们也是认识的,这倒又是一桩巧事。”
陈平笑道:“晚辈与他姐姐梁青筠有些交情,和他倒只有数面之缘。
齐恒心念转得快,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位梁师侄要了结的尘缘,难道与洛京中的动乱有关?”
叶萧听到此言也是面露好奇之色,等着听宋云清如何说道。
陈平见阿呆躺在桌上极不雅观,便将它抱回床下。
随后取过茶壶至外间接了些雨水,又从包袱中拿出一些从太吾山带来灵茶放入。右手托壶,法力暗运,掌心火光微现,不多时便烧开了一壶热茶。
三人闻得茶香四溢,齐赞好茶,围桌坐定。
宋云清呷了口热茶,缓缓说道:“这梁青苑本是洛国皇帝的私生子,皇后心狭,因为自己不能生育,便将皇上的子嗣全都害死,只有这姐弟俩在宫外平安长大。
半年多前皇后心生歹念,暗中给皇上下毒,意欲另立新帝。幕王和街对面庆丰斋的老板宁松两人密谋勤王,若是皇上果真崩了,便立梁青苑登基为帝,昨夜便是举事之夜。
我与幕王爷有些故旧,所以稍加帮扶,不过梁青苑这小子对当皇帝这差事毫不感兴趣,我看等诸事皆定之后,这小子必定要偷溜出宫,到时我们带上他一同回山便成。”
齐恒听得津津有味,便和听故事一般,道:“这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凡俗中人向来追逐名利,师兄怎能确定他会抛弃荣华富贵,随你上山修道。”
“我看中的徒弟哪会这般迂腐,我与他交谈半日,对他心性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们等着瞧便是。不过那皇上若是迟迟不醒,总归不是个事,我们这般这般,以免耽误过久。”宋云清将胡须在手指上绕了个几绕,说出心中所想。
天色全黑之后,四人隐着遁光,径往皇宫而去。叶萧和齐恒留在空中,宋云清则带着陈平避过巡逻的幽州军,直接寻到乾宫内的一间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