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娴见他如此之惨,心生不忍,走到方常边道:“方师兄,也许真如他所说呢?不如先放过他吧。”
方常摇首道:“杨师妹,这人来路有些蹊跷,你不要轻信这些遮掩虚词,且看我如何让他说出实话。”
杨娴轻叹口气,不再劝阻,只好转过头去,去看那少年况如何。
过了一会,方常松开指诀,等何本道喘息平复之,再次冷声问道:“把出出历、为何至此,老实交待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便再尝尝这噬骨咒的威力吧。”
何本道背衣襟已经汗水湿透,他这才知道方常看似貌善,其实下手颇狠,只得道:“我叫丁可,是名散修,平时浪迹天下,并无固定居所。逃走那人名叫金广通,乃是我的一名好友。”竟是用了化名。
方常见其说话时眼神闪烁,已知是假话,他先前与两人拼斗之时,总觉得两人形很是熟悉,虽然从未见过二人,但是肯定曾经听人仔细描述过。
他仔细想了半天,突然脑中一亮,猛得想了起来,再仔细去看何本道的形貌特征,以及所用的直刀法器,已是确定了**成,当即冷声道:“我看你是苦头仍未吃够,居然想用假名欺瞒于我。”
说完手指蜷动,准备再次催动噬骨咒。
何本道见他甚是机警,已知是无法蒙混过关,最后希望落空,为免再吃苦头,只得慌忙道:“道友且住,我说我说,我说实话。”
方常止住指诀,冷眼看他。
何本道在心中哀叹一声,道:“我叫何本道,那人叫钱通广。”
方常心道:“果然!”
当年在益阳城外出云宗三人被阻截一事发生之后,出云宗立时派出结丹期修士至益阳城缉拿相关人等。
何本道和钱通广等人连夜逃窜,自然是一无所获。
出云宗随即广传符讯,请各大宗门协助缉拿,落霞门与出云宗关系最是密切,自然对此事相当看重。
方常当时虽然仍未筑基,但是对参与阻截的一众散修的形象特征也记忆深刻。
没想到隔了二十余年后,竟会在这里擒住其中一人。
“你二人为何会出现在三林乡?”他并未点破此事,继续问道。
一旁杨娴听到果然是假名欺瞒,美目讶色连连,回过仔细来听。
“我二人不知那乡镇地名,只是路过上空,因随携带的物品不慎掉落,这才下去寻找。”何本道实话实说。
方常眉头微皱,从储物镯中取出那方玉印,问道:“可是此物?”
何本道见得玉印,心中再次哀嚎苦叹,道:“这玉印乃我二人受人所托,替人运送之物,并非我们的私物,即被道友捡到,可否交还于我?”
方常将玉印轻轻抛接,若有所思道:“这白虹印是何等至宝,是什么人会让你们运送?老实说来。”
何本道小心陪笑道:“道友这回可是眼拙了,这枚乃是寻常玉石刻制的仿品,道友拿了这许久,还未发现此物丝毫灵力也没有吗?”
方常虽是疑窦重重,但是这方玉印的确是没有丁点灵力反应。
他沉思片刻,抓住其中一个疑问继续问:“寻常仿品?哼!那你二人为何暴起偷袭,可不要再说是什么认错的鬼话。”
何本道一时间编不出说辞,只得满脸讪笑,连声道:“误会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回吧。”
“哼,你满嘴胡话,我怎能轻信于你,修道之人五感灵敏,哪有失手脱落一说?幸好这里还有人证,等我确定之后,再和你算算旧账。”
方常将玉印收回储物镯内,转走到瘦削少年旁。
何本道听他说要算旧账,心中猛得一颤,已知当年事发,大叫倒霉,已知无幸。
方常对杨娴传音道:“杨师妹,此人和那逃走的钱通广,乃是二十多年前我们两宗通缉之人。
当年此二人和另外几名散修图谋不轨,于益阳城外阻截贺沣师兄、殷满弘师兄以及卓依萱师姐。若非当时得人帮救,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人心狡诈,手段残忍,万万姑息不得,你多长些心眼,可不要被他们蒙骗。”
杨娴在旁听了半天,又听了方常传音,已然知道何本道果然心怀不轨,先前所说的全是虚言假语。
她涉世未深,经此一事,也对这人心险恶,多了一分了然。
方常伸指在那瘦削少年人中用力一掐,那少年昏迷许久,本已要渐渐醒来,此时再受刺激,立时醒转。
少年睁开迷茫双眼,左右瞄了几眼,看到杨娴容貌颇美,立时双目瞪圆,立时来了不少精神。
他见周围景物陌生,一时间想不起遭遇何事,怔怔道:“我这是在哪?”
方常放缓语气,道:“你额头受了重击,昏倒路边,这会刚刚醒来,可有何不适之处?”
少年脸色苍白,这时才清楚感觉到撞击后症状,只觉头痛裂,烦闷呕,耳中嗡嗡鸣响不断,呻吟道:“头好痛,好难受。”
方常伸手按在他的肩头,掌心法力暗运,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立时将他不适之感压下,问道:“你再仔细想想,是因何事晕倒?”
少年舒适不少,勉力回想道:“我正要去怡香院上工,路上被一个算命老头拉住,买了包药,又算了一卦,再后面……我便记不得了。”
“你不要急,慢慢想。”方常知道他是脑部受震,而引起的失忆之症。眉头却是暗皱,自是对“怡香院”三字甚是不齿。
“想起来了,我正走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记,后面的就不知道了。”
少年面色渐渐红润,伸手摸着额头上方形肿包,跐牙裂嘴的说着,突然大叫道:“那老头咒我!”
方常和杨娴对视一眼,都见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
那少年自顾骂道:“那死老头非要给我算命,说我今有灾,要我‘小心落石,勿近危墙。’这可不是被他咒中,真给砸了一记!给小爷等着,非找他算账不可!”
两人听到此处,已知这少年的确是个普通人,看来真有可能是运气不好,被掉落的玉印砸中,虽然有些荒诞不经,但是十有**应是如此。
杨娴则见这少年额顶方包,上有字迹,坐在地上手舞足蹈,骂得口沫横飞,模样滑稽,忍不住轻笑一声。
那少年见她长相柔美,笑起来更是妙相横生,一时间看得痴了,眼歪嘴斜的只顾呆看。
方常见这少年丑态毕现,又想起他在哪上工,不再与他多言,伸指在他颈侧轻轻一拂,便让他再次晕厥过去。
随后转走向何本道,沉声道:“现下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算,二十多年前你们伙同裴度等人,在益阳城外堵截出云宗三名修士,此后潜逃至今。
这二十多年来你们藏何处?你那几个同伙,如今又在何方?你老实说来,免得再受皮之苦。
哪知何本道支支吾吾,尽在东拉西扯,就是不作正面回应。
便算是方常再次催动噬骨咒术,痛得他满地打滚,也是半字不说。
方常见他如此,居然不怒反喜,心知何本道必是有何畏惧,宁愿受如此痛楚,也不敢吐露半句。
看来他上隐秘极多,说不定与正在追查之事,大有干系。他目光闪动,冷声道:“今伏击之事,再加上当年前你们于益阳城外阻截出云宗三名修士之事,任哪一件都饶你不得,就劳烦尊驾和我们回去一趟吧。”
何本道连番经受噬骨之痛,直痛得混瘫软,看他垂头丧气,一脸颓样,半句也应声不得。
当年益阳城外事败之后,他们几人随着裴度投奔他的师父,间接也算入了魔罗教,成了外围教众。
只不过因为修为低微,办事又不利索,一直以来未受重用。
他们几人资质又颇低劣,若无意外,此生便只能是在炼气期渡过。
后来还是裴度替他们求来了数枚有益筑基的丹药,再加上魔罗教中流传的几种辅助筑基的秘法。
也是他二人时来运转,机缘得到,籍此辛苦修炼多年之后,终于在十年前先后筑基成功,此后才慢慢被分配些魔罗教的各种琐碎任务,以换取些许赏赐。
直到前不久他和钱通广突然接到秘令,让他们到一处隐秘所在取一件重要物件送至某处,此事关系体大,为了不出差池,还特地赐下一件隐匿之效神奇的儚胧纱法器,以保证二人顺利完成任务。
本来如此重要之事,是轮不到他们来做,只是魔罗教当年袭击宗门药园矿山的嚣张举动,引起各大宗门注意,派出大量修士到处监查。
连凌霄阁这种势力极大的隐秘组织,都有多名结丹期修士长期秘密查访。
在此况之下,暗中依附于魔罗教的一众散修,都不便抛头露面。
只得把这次运送任务交给就在附近的何本道和钱通广二人,着他们秘密将这枚白虹印送至某处。
没想到他二人半路发生争执,白虹印居然脱手掉落。
恰巧路过的方常一个眼尖,远远看见有个小小黑影从空中掉落,二人就此露出行藏,才有现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