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遁光一上一下,急速飞落。
入目尽是怪状奇形的嶙峋怪石,好似有无数只恐怖异兽攀伏其上。阴风呼啸,一股冷腥之气扑鼻而来,闻之欲呕。
苏究御着飞剑,加速落至申破阳身侧,悄悄看了眼他脸上神情,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念头一转之后,终于没能出口。
被遁光照亮的嶙峋怪石突然尽止,身周压力一轻,似乎到了一个极宽广的空间之内。
遁光忽暗,落速变缓。
两人一先一后,轻轻落在相距不远的巨岩之上。
暗光照过,入目尽是从上面掉落的大片碎石,偶有几只手脚从石下露出,都是在爆炸中受伤的魔罗教教众,坠入之时无力抵抗,尽被摔死砸死。光线偏动,石下的重重黑影似也随之不住蠕动,伴随着不时响起凄厉风啸,以及更见浓郁的冷腥恶气,景象诡异可怖。
“我们退开些,又有人下来了。”
苏究向上看了一眼,传音说道。
申破阳似乎并没听到一般,自顾睁大眼睛,往黑暗之中扫视。
“铛。”
不远处撞击巨响传来,一道炽烈火光拔地而起,窜出无数雷电四下鞭劈。光亮远远照出,竟然照不见这处地下空间的边际。
申破阳目光急凝,紧盯住炽光中忽隐忽现的两道人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自顾御器飞去。
苏究微微摇头,提剑紧随其后,御空之时又再向上看去,眼中露出狡黠神色,伸手往储物镯上抚过,挥洒出一把圆粒状的物体,这才提速飞走。
这些圆粒在乱石间不住弹跳,全部滚落缝隙之中,看不出任何异常。
烈焰疾卷,雷光电闪,逼得一团黑气四下急走,躲避不迭。每当抵挡不住之时,便有一根乌光怪钻旋转而出,将雷火猛攻之势击溃,争得喘息空间。
攻守转换,形势逆变。
苏究目不转睛,往炽光中的两道人影猛瞧,心中惊道:“原来此人刚才一直留手,现下放手大攻,竟将迮官逼到如此境地。”
迮官其人心狠手辣,神通即高,手段又狠,近年来声名雀起,筑基期修士之中罕逢敌手。苏究此次南下,便存了与其一较高低的念想,没想到会见到这般场景。
他又看了几眼,心中惊异更甚,想道:“此人竟能将雷、火两种至阳真力合而为一,彼此相融无间,威能何止成倍增加!咦?那名女子修的是水系道法,此人外放真气如此阳刚灼烈,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她怎会丝毫不受影响?”
炽烈雷火之中,那名黑袍男子双手挥动,操控雷火追击四处滚动的黑气。而另一名白裙女子则与他并肩而立,手中长剑低垂,并未动手相帮。
申破阳双眼眨也不眨,似对身周之事毫无所觉,下意识的向前飘动。目光直直向前,尽在那名白裙女子侧脸看去,可是只能看见耳侧颊后,见不得五官真容。
黑气之中,一道人影四下乱走,从来所向披靡的太阴魔气,此时却如同残雪碎冰一般,在那团雷火的灼炎高温下不住消融,尤其是雷鞭劈来,伴随着烈火席卷,更是大片溃散。
迮官又惊又怒,哪里料得到这阳雷烈火真正施展开来,竟是这般威能,自己引以为傲的太阴真魔功,竟在对方手中毫无抗衡之力。
“今日若不将这小贼灭杀在此,让我以后怎生在教中立足!”
只见他仰天狂吼,混身黑气大盛,竟有如实质一般在身周翻滚不定,突然间急敛入体,丝毫不见外泄。
转眼间雷电劈至,烈火烧来,正要临身之时,迮官双眼暴睁,目中漆黑似墨,不见半点眼白,头脸手背之上,鼓起无数细小尖凸,有如长满角刺一般。
黑影一闪而过,竟在电光火石间避过雷鞭甩劈,只一个闪动,便到了炽光下方,去速之快,身法之诡,犹如鬼魅。
陈平不愿和他过多纠缠,正要施展雷霆手法将之击毙,不料眼前一花,便不见了迮官身影。急往四周看去,正见到迮官从下方冲上,转眼已到近前。
飞虹剑黯淡的剑光忽然一盛,剑尖疾转而下,剑莲刚要绽开,一只满是角刺的拳头裂空而至,直砸在剑锋之上,拳面不见伤损,反将剑势击得大偏。
迮官狞笑出声,左拳闪电探出,直朝陈平胸口捶去。以他此时拳脚之威,此拳只要击中,必是胸骨尽断。
陈平剑眉倒竖,目中华光大现,撒开剑柄,五指握拳,拳端炽光凝结,口中沉喝出声,竟是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上。
双拳相击,灵光四溅,两道人影同时跌飞。
清光亮起,秋水剑急转而至,剑芒暴涨,正中迮官右胸。若非他应力倒飞,以此剑去势,必被长剑贯胸。
迮官重重摔入乱石之间,胸口腹侧鲜血直流。此人性情果真凶悍,竟不顾身上伤势,再次御空而起,双手招舞连连,昧灵绝灭钻和日月流星锤先后飞回身边。紧接着玄青光芒疾闪,青鸾盾缩至巴掌大小,挂回腰间。
陈平凌空翻身,飞回於心儿身旁。也是捻诀控器,不过只飞回了一柄银纹雷锤,飞虹剑却只晃了一记,仍旧向下落去,忙放出雷锤,将飞虹剑接了回来。
迮官扯着嘴角,表情阴狠,兀自不输口阵,讥讽道:“怪不得你这小贼如此嚣张,原来是找了个娘们过来帮手,真是好本事。”
陈平一时语塞,他和迮官从地上打到地下,直到刚才互对一拳,看似互有攻守,其实若在继续打下去,迮官定然有败无胜。但是於心儿刺了他一剑,却是留了个以二对一的口实,此时迮官言语相讥,听得他眉头暗皱,不好再上前动手。
迮官目光微偏,又再冷声道:“两个不够,又来两个。迮某方才没有以多欺少,没想到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弟子反倒如此卑鄙无耻。”
陈平和於心儿偏头去看,果见后方不远处站着两人,却也正回头向后望去,只看见两个后脑勺,不见面容五官。
那两人后方上空,正有数道遁光缓缓飞落,看清洞下形势之后,急忙向旁侧飞,要和迮官会合,却是他的五名手下前来寻他。
不料刚刚落至半空,下方乱石滚动,阴影中突然扬起十数根粗如手臂的长长藤蔓,向上方猛得甩动,立将这五人围在当中。
这五个人虽非庸手,但也难躲这般突如其来的伏击,还没来得及挥动法器,便全被藤蔓紧紧缠住,丝毫挣动不得。
那两人中一名身着淡青道袍的年轻修士,正自背身抬手,似在操控这些突然扬起的藤蔓。另一名穿金纹白袍的年轻修士却转过头来,正和陈平视线相对。
陈平一见此人衣着,便知他是出云宗修士,见他只是略带疑惑的看了自己一眼,视线便向旁偏转,尽往身旁的於心儿看来。正想和他说些什么,忽听於心儿低声呼道。
“小心。”
於心儿见那两人看向后方,见不着面目,便又转回头去,正见到迮官踩着飞梭,向被藤蔓缠住的五人急掠而去。飞动之时将手急挥,放出链锤向她和陈平连打而来,赶紧出声示警,放出壬癸阴流盾抵挡。
不料迮官这记乃是虚招,链锤堪堪飞至半空,方向猛的急转,反朝刚刚现身的那两人砸去,黑光大放之中,势道极见迅猛。竟是打算突施杀手,先将这两人除掉。
那名青袍道士正自操控藤蔓缠缚,一时间腾不开手,听到脑后风声劲疾,立知不妙。可他若是松手应对,那五人脱困而出,形势更不妙,只能全靠身旁之人抵御,目光转动之下,正见那身旁那人失魂落魄的怔立当场,竟对临身危机丝毫不知。
“临!”
青袍道士虽惊不乱,蓦地沉声大喝。喝声有如雷滚,震撼神魂,竟是蕴含着某种奇异威能。好似天兵护法,荡除阴秽,又好似醒世惊钟,惊醒了执迷痴妄,立时将身旁那人震醒。
那人看见链锤法器攻来,脸色大变,瞬间使毕咒诀,一道灿烂金光浮现而出,在最后一刻挡在链锤之前。
威喝不绝,往四周滚滚传出。
传到了黑暗深处,竟是惊醒了潜伏在深渊之下的一头妖魔。
那妖魔睁开竖瞳巨眼,好似好梦被扰,怒意难遏,两抹绿芒暴射而出,长颈高昂,凶狂巨吼。
“嗷吼!”
怪岩乱颤,碎石弹飞。巨吼到处,立将威喝之声压下,黑暗似也被吼声所惊,暗色急涌,好似惊惶溃逃一般。
沉重的踏步声不时响起,伴随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一只磨盘大小巨大鳞爪破穿黑暗,重重抓在一块巨岩顶上。
爪尖收缩,在岩石表面重重划过,石屑纷飞,带出数道深深刻痕。令人骨麻的尖锐声响中,一颗巨大怪头俯入光亮之中,绿眼眨动,竖瞳猛得缩成一条细缝,冰冷无情的目光扫来,一只庞然大物爬出黑暗。
比房屋还高的背脊之上,黑黝黝的巨鳞反射冷光,怪首之上遍布鳞突,镶着一对圆盘也似的深绿怪眼,巨齿边涎液横流,滴落在石面,嗞嗞冒着青烟。
血盆巨口张开,现出成排锯齿,又一声惊天怪吼传来,腥风狂涌,见者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