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道者尴尬的喃喃道:“我见那几人凶神恶煞的,便想寻人过来帮忙,等回来时已不见了你,沿路也没追着,只好来这等候。”
刚来的这人满脸怨愤,鼻梁低低的趴在脸上,自然是胡老道来也。
“别提了,那几个人全没一个好相与的,不是如你所说的凶神恶煞,便是黑气缠身,灾祸临头。
“我本想着同乡巧遇,彼此间能互相照应,按这模样来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引祸上身。
“唉,就不该听你的话,到这积原城来。”
胡老道大摇其头,背着手向前踱步。
白发道者赶紧跟上,讶道:“他们竟然是洛京人氏?你说的灾祸临头是何缘故?”
“只有三个人和我们是同乡,另几个眼角带煞,都不是什么好来路。
“灾祸临头的,正是这三个同乡,只是有些奇怪,我居然看不清他们要受何灾,莫不是和那煞星有关……
“唉,管不了管不了。”
胡老道打了个哆嗦,快走几步,推开一扇破落木门,进到一处荒草处处、茅屋两间的旧院,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应是到了暂居之地。
白发道者脚步缓住,掐指似在计算什么,放落手后摇头轻叹,抬脚跟了过去。
绿叶压黑瓦,青藤挂白墙。层楼叠院通幽处,小桥流水是人家。
陈平和於心儿推开茂密枝叶,缓缓飘落在几座假山之侧。深厚落叶下隐隐现出一条曲折小径,可见此处少有人来。
“雪还先生刚走,我们便不听叮嘱,还不知他要如何生气。”於心儿眼角含笑,哪有多少担忧之色。
“既然文正公能预知我们会在积原城中遇险,想必我们现下动向,也尽在他掌握之内。”
陈平掸开一片即将落在於心儿肩头的落叶,好整以暇的说道:“与其被人蒙在鼓中,倒不如主动行事,一探究竟。”
於心儿轻柔笑道:“雪还先生对你态度不好,倒是激起了你的逆反之心。”
陈平失笑道:“这倒不是,只不过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两人顺着小径并肩而行,未走多远,就在前方拱门看见有道人影一闪而过,他们一直神识外放,早已感知分明。
“梁道友她们现下还在前院,我们这就过去?”於心儿用神念远远看清,如是提议。
“这座庄院占地不小,却仅有数人在内,这李天佑即是本地富商,家中人口未免太少了些。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不如暂且按捺,等你们两宗门人现身再说。”
陈平早用神识将庄院前后查看了遍,除了玄真宗等人所在附近未敢仔细察看,其余各处已是大致探明,加上刚才那小厮,却只见到三人。
似这般大户人家,等闲也有二三十名家眷,人数如此之少,的确太过奇怪。
陈平心中存疑,思量一阵后,传音让於心儿留神身周,自己则放出一缕神念,到了玄真宗等人附近,为免被他们感知,便将神念聚拢在一处,落在一处花丛之后,只在远处聆听。
凝神细听之下,交谈声模糊入耳。
“这园子从外面看倒还气派,怎么进到里面,到处都是破落景象。”宁诗菡到处看了一圈,不由得有些嫌厌。
“哪比得上宁大小姐家大业大,光是勤杂老姆便有七八人,自然是有所不如了。”梁青苑将眼一斜,忍不住开口讥道。
宁诗菡回以白眼,却不理他,拐住梁青筠臂弯,娇憨道:“筠姐姐,我们在城中等候师父,本就不能久留,那胡老头虽说是我们同乡,但是向无交情,他走便走了,你怎么还是紧着眉儿?”
梁青筠叹道:“他风烛残年,脑袋又是有些糊涂,这般独自飘泊,也不知日子怎生挨过,我这般想着,心下总是不忍。
“方才太过嘈扰,他又走得急,待会无事,我们去将他寻着,送他些银钱使用,也算是一份心意。”
宁诗菡有些触动,点头道:“这般一想,的确很是可怜,那我们等下就去寻他。”
梁青苑讨了个没,撇着嘴转过身去,留神听莫利尘、赵通两人说话。
“方才那几名伏牛山修士,现下回想起来,总觉得是有些古怪。”莫利尘在五人中修为最高,其余四人都以他为首。
“是了,难道他们是见到了那处徽记,害怕和出云落霞两宗门人照面,因此匆匆离去?”赵通点头附和。
梁青筠拍打宁诗菡腿侧一记,示意她端正坐好,接口道:“此前叶萧师伯符讯中说,他们和魔罗教邪修恶斗之中,共计斩杀了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出身自伏牛山,许是因为这层关系,让他们有些忌讳。”
宁诗菡除了师父宋云清外,便属最怕梁青筠,当即挺腰坐直,故作夸张的说道:“那几个人不是斯文败类,便是貌寢凶汉,尤其是那个细长眼的,便如一条水蛇般看人,还有那四个模子,眼神和要吃人一般,我看他们十有**呀,就是魔罗教的。”
梁青筠听宁诗菡说话太过损人,支肘抵了她一记,自是让她注意言辞。
莫利尘却是暗暗点头,正色道:“现下积原城中就只我们七人,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我们先拜会在此间的两宗修士,等宋师伯回来后再作打算。”
他这番话甚是在理,众人皆是点头作应。
宁诗菡却有些按捺不住,东张西望一阵后,悄悄将神识放出,一路向内院探去。
这处宅院虽然荒落,但是布置得当,足见主人家品味不俗,宁诗菡到处闲看,不时暗自点头。
正当她掠过一处花丛上方时,隐约之间突然听到有人声传来。
“宁姑娘。”
“哎呀!”宁诗菡冷不防间,很是吃了一惊,慌乱之下神识自行退回体内,臀下竟没坐住,险些滑倒在地。
梁青筠赶紧将她扶住,讶道:“菡妹,你这是做甚?”
宁诗菡惊魂甫定,只觉那声呼唤仍然萦绕耳旁,声音越听越是感到熟悉,而且竟是称呼了她的姓氏。
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其实最是胆小,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到,竟尔有种阴气森森的诡异之感,立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刚……刚才,刚才有人叫我……”
宁诗菡干咽一口,抱紧梁青筠手臂,涩声道:“叫……叫我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