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葬礼来客

下午，凌峰和李雪布置好了葬礼。屋子里面全是黄白色的菊花，没过多久，两个黑色的棺材被推了进来。棺材被放置在菊花之间，两个黑衣服工作人员将棺材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凌峰看着棺材里面的父母，老两口的脸上涂满了水粉，和平日里看到的有些不相同。浓重的水粉将老张脸上的各种伤口掩盖，看起来似乎年轻了很多。

看到躺在黑色棺材里面的两张面孔，哪怕李雪已经强忍着泪水，还是慢慢哽咽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凌峰看到李雪哭了，他也忍不住，不敢再看棺材里面一眼，转过头来面对着墙壁，不断的抽泣着鼻翼。

黑衣工作人员看到两个人都在哭泣，一时之间不好过来打扰，两个人站立着，就这样看着他们哭泣。等了五六分钟，凌峰率先从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黑衣工作人员，然后说道：“抱歉，耽搁你们时间了。”

工作人员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在殡仪馆工作，生离死别才是见证人的真性情时刻。一个人对凌峰说道：“待会儿我会念一阵逝者的生平，后面便是半个小时的遗体告别，如果没有什么人来的话，可能会提前一点。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需要特别注意的，或者有人还在路上没能赶过来，还请麻烦稍微催一催。”

凌峰回头看了一眼李雪，然后说道：“我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顶多有几个邻居会跟着过来。能来的，都已经到了，不能来的也不管了。早点让他们安息吧，这样躺着不仅折腾他们，也折腾我们活着的人。”凌峰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和李雪几乎都看到老两口的惨状就忍不住想哭，能不看到就不看吧。

工作人员回了一声好的，然后便找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稿子，站在最中央的，开始念起了死者的生平。

这些东西大多是凌峰写的，所以也没有特意去听。他和李雪就这样静静的站立，看着门口进来的一个一个人影。来人朝着花丛中的棺材鞠躬，然后围绕着一圈做最后的遗体瞻仰算是告别，最后和凌峰李雪一一握手。

凌峰握手后点头致意，算是感谢这些邻居过来送别。来人凌峰都算是脸熟，不算过分熟悉。有好几个甚至叫不全名字，不过对于老张老两口也算是一点安慰。遗体告别仪式过了十来分钟，这个屋子里面再次冷清起来，没有人再进来。工作人员过来问道：“还要等等嘛？”

凌峰想了想说道：“不用等了，其他人估计也不会来了。”李雪也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工作人员将花丛拉开，准备将棺材推走，就要准备火化了。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在门口出现。来人身穿一身破烂衣服，头发凌乱，斜挎着一个破布包，看起来像是城中繁华街道上要饭的，或者是农村的贫困地区来的亲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司娘。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棺材中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立马一变，大个个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同时开始哭喊起来。“哎呦，可怜的老张呢，可怜的老孙呐！你们怎么就这样去了……”

她哭着，当时就跪倒在地，整个人好像哭的痛彻心扉感天动地，满脸都是泪水，鼻涕口水到处都是。凌峰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住了。人家进来，都是深沉的鞠躬，然后静悄悄的瞻仰告别。眼前这位，来这么一手，搞得好像和自己家关系怎么好一般。其实，关系甚至都和街头超市小老板一样，点头之交。

哭了几分钟，陈司娘干脆的从地上起来，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直接走到了凌峰和李雪的身旁。“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和孙桂樱一见如故，早就认作干姐妹了，哪曾想他们夫妻会遇上这种事情，真是造化弄人，美满家庭遭天妒。”

李雪见过陈司娘，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她冷眼看着这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老妇。虽然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这种做法总让人感觉那么不真诚，好似一切都是为了表演给人看的一样。

“没事。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看到你来送别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凌峰脸上勉强扭出一个笑脸，算是做了一个回答。他说的也很真诚，因为依照孙桂樱的封建思想，对这位陈司娘的来到，估计真的会很高兴。

工作人员看了看门外，然后再次朝着凌峰问道：“这次没人再来了吧？可以准备火化了。”

凌峰点头，两个工作人员将两口深黑色的棺材慢慢推走。这个房间变得安静起来，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份安静。一个黑衣人突然冲进来对凌峰说道：“家属可以到出口等候，那边出来就准备好骨灰盒。这个地方需要腾出来给下一位逝者。”

说完，黑衣人走了。凌峰和李雪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抱着一个骨灰盒走出这个黑色的屋子。

“阴魂索命，厉鬼复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两个人刚刚踏出门槛，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司娘站在花丛中，神神叨叨的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李雪朝着凌峰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管她，这就是一个老疯子。”说着，她这骨灰盒转身去大门处。

凌峰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老疯子，不知道她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的脑海里面突然想起来，那个陈焕早上过来问话的时候说过，老两口的身上都有狂犬病毒。自家的大黄猫从厨房窗户跳出来，撞死在了水泥地上。大黄猫会感染狂犬病毒，这个东西不是狗独有的。而凌峰记得，这个所谓的陈司娘，曾经特意去过他家里，喂过大黄一个药丸。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凌峰这样想着，其实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当他陷入幻觉的时候，在第一次被举行区协议是之时，那只大黄猫就被陈司娘放过血。还有，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昨天事发前两三个小时，陈司娘也去过，又喂了大黄猫一颗小药丸儿。

凌峰对李雪说道：“你先过去那边等着，如果出来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和这个陈司娘聊一聊，算是了却我妈的几分心意。如果有什么仪式，比如招魂呀之类的，也可以试一试，毕竟这又不损失什么。有些东西，虽然我们嘴上说着是封建迷信，可这个世界上就有些东西是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的。放心吧，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雪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司娘。“你小心点，我从这个老疯子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凌峰说道：“放心吧！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了，一没有钱，二没有家。孤家寡人一个，不会有什么损失。有问题我立即打电话给你。”

李雪这才放心的离开，转过走廊，朝着大门口的火炉处走过去。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凌峰转过身，进入屋子里面，看着花丛已经再次被摆好，凌峰心底有几分感触。他以为这个屋子是交替使用，毕竟房产建筑比较昂贵。没想到连鲜花都是不会换的，几盆花可能已经摆放了一个周，只要不凋谢就不会换。世态炎凉，一切都是利益至上。

陈司娘的眼神从高处放下来，她看着身前的这个年轻人。“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吗？”她的语气有些阴森，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露出几颗黄色的长牙，看起来面容阴沉可怖，如同在大觉寺入口两侧的金刚。

看着她的这个表情，凌峰想到了李雪，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差距为如此之大？真的是面由心生，心里面有多么阴暗，长相就有多么丑陋。哪怕就算是秦彩儿，虽然因为生活所迫，做了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可至少心善，所以面容也有些唯美。

“我是无神论者，之所以回来是想跟你谈谈。我感觉，你是不是对我家做了什么手脚，所以他们惨死了？”说着，凌峰的双眼死死的盯住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如果她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凌峰都会察觉到。

可他失望了，这个陈司娘对自己的表情保管的很完美。她静静的看着凌峰，浑浊的眼睛里面波澜不惊，嘴角挂着几丝冷笑嘲讽。“小伙子，既然不信鬼神，那你就没有任何证据这样说。如果说了，我可以去法院告你诽谤。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证据就说别人杀人，那就是诬陷，你也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凌峰说道：“我不是来找你辩论的。你既然说什么厉鬼锁命，阴魂复仇，你又有什么证据？你难道还能把他们的亡魂勾回来，让他们自己说出是怎么死的不成？不要搞这一套神神在在的东西，我不信。我现在就怀疑你在我家的猫身上做了手脚。不过，我相信你说那么一句话把我留下来，也一定不是就和我说这些吧？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有什么想说的就快一点。待会儿要么李雪要过来叫我了，要么就是这个地方要换人了，你我都有自己的秘密，出去可就不好说话了。”

陈司娘再次笑了笑，黄牙依旧。“果然是个聪明人，密修会找过你了吧？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你要在密修会里面做我们的内应……”陈司娘说着，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凌峰。

凌峰被这种眼神一看，从心底升起无限的厌恶感。可陈司娘说道密修会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陡然一惊。这个组织，一向以神秘着称，而且很古老，自己和密修会有过挂个，他只和李雪说过。他相信李雪不会把这种秘密和外人随便说的，那对方是如何知道的？那就只有一个说法，凌峰立马想到了去到大觉寺寻找密修会教主收到的那封古怪信件。

信件里面说到密修会的死敌，其中一个便是千龙教，而且信中还说了千龙教对于狂犬病毒很有钻研，可能老两口的死亡就可这个千龙教有关系。现在听到了密修会，而且还是在里面当内应，凌峰立马将这一系列的东西联系起来了。

“凭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什么密修会，也不知道你说的内应是什么！我只想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其他的东西，我一概不感兴趣。”凌峰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也是他没有办法的事情，首先密修会的事不能暴露，就算对方知道了，也得死咬着不承认。还有便是李雪刚才说过的，对方来者不善，说不定对自己就有什么企图，只要自己不上当，对方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对自己用强。

“不承认，没关系。只要你想知道，就晚上12点到河滨公园西门等着。”说完，陈司娘优哉游哉的出门，朝着大门处走去。

凌峰一个人站在黑色屋子内，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又是河滨公园，这个地方距离他家很近，他以前都不喜欢去，没想到这一久反而因为各种事情天天去。

想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什么头绪，门口已经又出现了一口黑色的棺材。凌峰连忙从屋子里面出来，深深的看了看棺材，这棺材也是公用的，刚才推着老张进来的就是这口，凌峰还深深的记得。摇了摇头，将这想法从脑海中抛去，朝着大门处的火炉方走过去。

李雪等了很久凌峰也没有跟过来，神情有些焦急，掏出电话正准备打给他。凌峰在绿色的樟树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打消了打电话的想法。也就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开始喊张红云和孙桂樱的家属，两个人连忙答应，小跑着穿过人群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