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位勤奋、爱国的名君,朱祐樘自然不会缺席每天的早朝。
这一日,自己在早朝上听取了众位大臣的奏折之后,自己突然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如今凤阳大旱已达半年之久,眼看秋收已至,诸位爱卿可有何抗旱的良策?”
好好的,怎么提到了这件事。
下面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一个人从朝班中站了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今年凤阳大旱不同于往年,自从去年秋天以来,老天便未降半点雨滴,如今凤阳绝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请陛下早日下旨赈灾,求黎民于水火之中。”
“哦?”朱祐樘向下望去,见出声之人乃是户部尚书李敏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李尚书,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朕刚刚问的话?朕不是问你凤阳的旱灾有多么严重,而是问你们可有治旱之良策。”
“这个。”李敏一惊,缓缓摇了摇头:“臣还没有想出来。”
“没想出来就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再退朝。”
一看皇上动了真怒,下面的大臣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李敏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丝毫不敢乱动。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穆惟明犹豫了一下,主动站了出来:“陛下,依臣之见,凤阳大旱,存粮必定紧缺,当下之计,应从其它地方调粮至凤阳,以安民心。”
“准。”朱祐樘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依穆爱卿的意思,该从何处调粮?又该调多少是好?还有,如今凤阳已经大旱多日,户部到底有何赈灾之举措,可有流民发生?”
朱祐樘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穆惟明有些发蒙,自己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本来是想说两句好话,让陛下高兴一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谁料今天的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问起个没完。
自己眼神一阵闪烁,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今年湖广粮米丰收,不如从湖广调粮到凤阳。”
“嗯,顺江而下,倒也方便,那该调多少为好?”
“这……”穆惟明额头上渐渐有冷汗冒出,咬着牙道:“越多越好。”
“哼。”龙椅上的朱祐樘终于忍不住地动了怒,重重一拍御案,怒道:“越多越好?多少才是多?难道为了一个凤阳还要把整个湖广的粮食全都搬过去吗?穆惟明,凤阳干旱这么久,你到底做了什么?难不成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要朕一一过问才行吗?既然那样,那朕要你们这一帮废物有何用?”
比起刚刚,朱祐樘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有些不客气,朝班中似乎变得更加的安静,站在最前面的穆惟明满头冷汗,身体渐渐发抖,似乎明白要是今天再不拿出个办法来,自己这个阁老怕是要做到头了。
既然挽回不了,倒不如破釜沉舟一次。
穆惟明立刻道:“陛下,臣愿亲至凤阳,详细查明所有的事情,再调湖广粮食前往凤阳赈灾。”
“等你去,凤阳人怕是都该跑光了。”
朱祐樘冷哼一声,接着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话:“朕决定亲临凤阳赈灾。”
大殿中似乎刮起了一阵冷风,刚刚还如泥塑一般的众臣一下就活了过来,纷纷劝阻道:“陛下不可贸然出京。”
“此事甚大,需从长计议。”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愿代天巡视,定解凤阳之灾。”
耳边已经乱成了一团,朱祐樘却难得地平静了下来,耳边似乎想到付长安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赈灾,赈灾,苦的是百姓,肥的是贪官。
眼下不就是如此吗?朕没开口时,一个个避之不及,当朕决定调粮时,一个个又争先恐后,这就是朕的朝堂吗?
“都把嘴闭上。”朱祐樘突然一拍桌子,刚刚的杂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小心盯着朱祐樘,看他盛怒之下,又会做出如何的判断。
“朕心意已定,留首辅刘爱卿看守京师,其余内阁众位阁老,各部尚书、侍郎,均随朕一同去凤阳,通知沿途各府,禁止一切铺张浪费,任何开支从简,若是谁有逾越,朕定斩不饶。”
早朝虽然散了,但是众位大臣心上都悬起一块石头,彼此脸色都有些不好,陛下大怒,怕是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当下危机感最强的,应该就是那凤阳知府刘善了。
甚至还有人在猜,当陛下到凤阳的那一刻,就是刘善人头落地之时。
朝中发生的这些事似乎跟付长安没有任何关系,上完课之后,自己便收拾好教具,今天妹妹跟老娘都不在家,自己琢磨着要不要去报国寺混顿斋饭,大不了跟寺里的那位老和尚论两句佛法就是。
谁知自己刚出了书院,就看到刘瑾正在向自己这边招手,本想装作没看到就这么过去,谁料刘瑾主动地跑了过来,嬉皮笑脸道:“付先生,你先别急,我家老爷又来找你了。”
付长安一阵的无语:“你家老爷难道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全天下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为什么天天跑来找我?我只是个教书的先生,又不拿他一文俸禄,似乎没有陪他吃饭义务吧?”
刘瑾整个人都听傻了,付长安会不会是又喝多了?在这说什么胡话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家老爷就是当今的天子吗?
不能呀,两个人前几天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那为何今天这么大胆?
就在刘瑾满脸惊讶的时候,身后一个老太监突然走了过来,笑眯眯道:“付先生稍安勿躁,我家老爷找你的确有要事相商,还是跟老奴走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抱怨归抱怨,自己还是得乖乖地过去才行。
依旧是那间酒楼,依旧是空无一人,还是酒楼的二层,付长安又一次见到了朱祐樘,只不过这一次,桌子上摆着的不是两叠小菜一坛酒,而是满满一桌子的好吃的。
看到付长安时,朱祐樘微微一笑:“上次喝得有些不尽兴,朕想着再来跟你喝一次,也不算是唐突吧?”
“如果我说是,陛下能放过我吗?”
“当然不能。”
“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