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民顶着炽热无情的太阳聚在王桂兰家门口。
“王桂兰,田田都四岁了,你把她赶走,她还能去哪呢?再养几年就能挣工分了,干嘛不继续养啊。”
“都养了四年了,突然说不养,哪有这样的人?做人要讲良心,否则天打雷劈。”
“我就是不讲良心,你们讲良心你们养啊!还天打雷劈,我呸!这世上多得是没良心的人,怎么没见他们天打雷劈,我家都养了她四年多了还没良心?你们有良心你们抱回去养啊。”王桂兰把站在她前面,穿着破旧衣裳的小女娃往前面一推就转身大步跨进了屋。
小女娃到底还是身子骨太弱了,浑身酸痛,被这么一推,整个身子往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一个村民赶紧上前抱住她,这才看到小女娃手腕全是淤青,村民心疼不已,隔着门对王桂兰道:“桂兰婶子,田田虽然不是你家亲生的,可也在你家养了四年了,她乖巧懂事,长大定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怎说不要就不要呢?”
王桂兰不屑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你说她乖巧懂事你带回去养啊!当初我可是极力反对张香梅抱个野种回来的,她非要跟我作对。现在她死了,休想我家继续养她。张香梅这个死女人,怎么不带着这个野种一起去死?你们别在我家门前嚷嚷了,当初是张香梅把这个野种抱回来的,现在她死了,这个野种你们谁爱养就养,不养就让她在外死了算,别来我家烦!”
说完,王桂兰大步走向自已的屋,不管门外的村民怎么吵都不再去理会。
“夏福真够狠的,儿媳尸骨未寒呢,连孙女都不要了。”
“大队长都劝他们好几回了,他们说当年张梅香不顾家人反对非要抱回来养的,现在张梅香死了,他们不再打算养了,田田不是他们家亲生的,他们说不养村长也没办法。要是继续把田田放在他们家,说不定哪天被打死了呢。”
说话的是抱着女娃的村民,她卷起女娃的袖子,把小手臂露出给其他村民看:“你们看,旧淤青新淤青一块一块,红肿一片。”
村民围上来,看到小女娃手臂上的淤青,都忍不住臭骂夏福全家。
“三婶,您家男娃多,要不您抱回去养?养大了给哪个小子做媳妇也行。”有村民提议。
三婶一听,突然觉得怀里的女娃是烫手山芋,赶紧把她放下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家几个小子都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口粮养个小女娃。”
三婶家是男娃多,但也不缺女娃,用不着童养媳,三婶同情田田,但心中多少有芥蒂,田田出生就被抛弃了,当年张香梅抱回来时她是有病的,要不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连续给她喂药把她治好,说不定就病死了。
她家小子找媳妇,肯定要找个知根知底的,田田生父生母不详,不知道家族有没有遗传病,要是把她给家里哪个小子做媳妇,将来生的孩子跟她一样有病,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村民围着女娃讨论了片刻,最终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眼看要上工了,村民就陆续散去了。今年一年都干旱少雨,庄稼没个好丰收,又要往上交公粮,年景荒凉,物资匮乏,家家户户都是勒紧裤要带生活,哪有口粮养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
待村民都走光,女娃站在那里发起了呆。
她仰起小脑袋,茫然地看着四周,漆黑水灵的眼睛,透着一丝懵懂,显得更回软萌可爱。
她本是一只兔子精,是帝君君御的贴身侍女,她根本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君御提到灭灵台扔了下去,凡是被扔下灭灵台的精灵,都会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能轮回投胎。
可她现在明明活着……
夏田田歪着小脑袋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能够活着,突然小脑袋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
随即,一股陌生的记忆涌现。
原来她重生到七十年代同名同姓的夏田田身上来了。
夏田田眨了眨眼睛,小手捂着肚子,好饿呀。
水灵的眼睛再次四周扫着,哪里有吃的啊?
她迈着小腿往前走,这具身子受了伤,每走一步都浑身酸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的田上地上都没有吃的,最后她在一棵树下坐下来歇息。
又饿又困,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女娃还在睡。
这时一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经过。
妇女见到小女娃抱着双腿坐在那里,头埋在膝盖睡着的样子,脸色一惊:“琼娃!”
站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微愣,抬头看了一眼妇女,然后提醒:“妈,她是田田,桂兰婶子把她赶出来了。”
妇女一听,脸色缓了缓,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的宝贝闺女回来了呢。
“润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妇女看着儿子问。
男孩点了点头,“嗯。”
他们走到女娃面前蹲下,妇女轻轻拍着女娃的肩膀:“田田?田田?”
夏田田缓缓抬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俩人。
天色朦胧,她却能够清晰地看到妇女和男孩的脸。
妇女脸色温柔慈祥,夏田田冲她一笑,笑容软萌,眼睛十分水灵。
在这一刻,妇女心中生起我要收养她的念头。
见女娃脸蛋红润,水灵的眼睛带着湿软,妇女伸出手掌往她额头一探,暗呼一声好烫!
她对身边的儿子说:“她发烧了。”
男孩开口:“妈,我们家有退烧药,我们先把她抱回家喂她吃退烧药吧。”
小男孩心思单纯,他只觉得桂兰婶子不要田田了,全屯子的人都不肯收养她,让她继续烧,可能会烧死的。刚才田田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又漂亮又惹人怜爱,男孩心都软成一瘫水,不忍心见死不救。
“好。”妇女想了想,抱起了夏田田。
夏田田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更加难受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大热的天还发冷,被妇女抱在怀里后,她才舒服了许多。
妇女身上满是汗酸味,可她不排斥,小脸埋进她怀里,又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木床上。
她睁着眼睛,打量屋里的一切。
泥土砖砌成的屋子,灰土色的瓦屋顶,破旧的木箱,桌子,椅子……
东西很破旧,但摆放整齐,由此能够看出屋里的主人很勤快。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