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背山靠海，临河而居，是三界难得的世外桃源，凭着那几年无事偷跑出去的经验，希夷倒是很轻易就分得清东南西北。

“喂。”魏铭渊将那半本秘笈塞进怀里“你知道该往哪里逃么？”

“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在金陵长大的好不好。”希夷白他一眼，瞥了眼他怀中的秘笈叹了口气“你先替我保存好，不许偷看！”

魏铭渊皱眉，边跑边问道：“你介不介意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希夷这几年缺乏锻炼，累得气喘吁吁，连连摆手：“这样边跑边说话……你是想让我死啊……”顿了顿“反正是很重要的东西，我都还没看过。”

在得知那是《古圣秘笈》之后，希夷就充满了敬畏，别说看一眼秘笈的内容，就连盒子也是从来没想过要打开的，她一直觉得那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哪怕看一眼都是亵渎。

只是如今，希夷才明白，若是全本落在魔尊手里，自己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千古罪人了。

“笨蛋！”魏铭渊低声骂了句，顺势用扇子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黑衣人的脚程明显要比二人快，不多时便追了上来，魏铭渊作势就要拿折扇，被希夷挡过；“别浪费力气，我们先躲起来。”

正巧二人逃进了一片竹林，鸟兽惊觉，纷纷四散而起，希夷拽着魏铭渊躲到了一处灌木丛中，希夷缓缓将烟纸伞打开，罩在了二人头顶，借着地势的关系恰巧可以隐蔽起来，听着奔驰的马蹄声匆匆略过，四周也逐渐安静下来。

“看来他们走了。”希夷小声嘀咕了一句，将伞收起。

“小心！”

一阵刺耳的女声传来，魏铭渊瞧见一束金光朝二人飞来，微微晃动了身影让希夷躲过，右手则展开折扇，朝那黑衣人甩去，当场毙命。

可希夷脚下没站稳，竟就这么直直的向下跌落，此处地势略低，黑天看不大真切，但其实下面，便是希夷常出来摸鱼的笠孔河，水声潺潺，只是希夷当时头脑一片空白，噗通一声，就这么跌进了河里。

魏铭渊循着刚刚传来的声音见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九尾狐，伸手一抓将其提起，滴溜溜的眼睛倒是可爱的紧，可它兽性大发，朝魏铭渊的脸上抓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姐姐。”飞絮毫不客气，险些就要让他毁容了。

“你个狐妖，落在我手里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好下场么？”魏铭渊冷哼一声，故意上下甩着，让飞絮眼冒金星，连连求饶。

估计玩累了，魏铭渊停手，目不转睛直直瞪着她：“你和希夷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姐妹啊！”飞絮有些无奈“如果你还迟疑，姐姐会死的！”

来不及和她争论人妖殊途的问题，魏铭渊和飞絮急忙朝崖下狂奔，飞絮变作真身也是为了行动方便，她回头瞥了眼魏铭渊减缓了步伐，可他却只是摆手：“你先下去。”

飞絮没说什么，跑到希夷落水的地方时，四周已是静谧安静，丝毫看不出有人来过的样子，飞絮慌了，在四周团团转，而下一秒，她便听见噗通一声，魏铭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他水性算好，只是夜晚气温骤降，水流又急，无法让他潜入更深的地方，满眼所见除了礁石和水草之外，再无其他。

飞絮没想到他会如此，急急的站在水边大声呼喊，正欲向下跳，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脚，吓得她失魂落魄就朝岸上跑。

魏铭渊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冻得脸色惨白，水顺着他的发丝缓缓流下，深棕色的眸子显得更为深邃，他冷眼看着飞絮，只说了一句：“好冷”，便倒头昏死过去。

飞絮无奈，将他横放在地上，又从四周捡了些柴，吐出狐火点燃，未免他被烧死而不自知，离的稍微远了些，又寻了些野兔和果子，串好放在火边烤。

一切看起来和谐的紧，只是此时飞絮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希夷生死未卜自己却能安心的待在岸边，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这么想着，眼泪便夺眶而出，她用毛茸茸的手掌擦了擦，便听见身旁清冷的男声传来：“放心吧，她吉人天相，水性又好，不会有事的。”

飞絮偏头不解的看着他将上衣脱掉支在树杈上烘烤，另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无奈的抖了抖自己湿掉的衣服呢喃句：“冷死了。”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姐姐平日里说的没错，这个人果然是外冷内热。

魏铭渊偏头，眯眼问道：“笑什么？我很好笑么？”

“只是我……”飞絮刚要开口，被魏铭渊阻止。

“先不说这些，你一只妖跟在缚师身边，就不怕她什么时候直接……”边说边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飞絮笑笑，小小的身体团成一团坐在火边，闪烁的火焰照亮了她略显疲惫的脸庞：“我才不怕，姐姐不会这么做的。”

“是么？”魏铭渊疑惑了一瞬便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冷笑道“她还是那个不会让人省心的笨蛋。”顿了顿“昨天缚住的那几个魂，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飞絮瞪大双眸，警惕的开口：“他们只是姐姐的朋友，魂灵而已，哪来特别……”

魏铭渊凝眸，一本正经：“没有最好。”瞥了眼笠孔河的方向“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飞絮一愣淡淡道：“三年而已……”

“是么？”魏铭渊偏头直视她的双眸，严肃认真“可我总觉得你们认识很久了，久到……”顿了顿“早在长生阁时，是不是就……”

“怎么可能！”飞絮明显慌了，幸而此时依旧是真身不会让他看出脸色的变化“若真如此，我恐怕不会活到现在。”

“哦？”魏铭渊不置可否，目光灼灼“我暂且不会动你，不过你若是做出哪怕一丁点伤天害理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勿谓言之不预也，也是避免日后真动手而碍于情分。

飞絮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放心。她们都是如此教的，我明白。”

循着记忆飞絮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同希夷一般无二，替自己包扎，给自己拿肉，用手指点在自己鼻尖，笑着说妖也可以有人性的拥有琥珀色眼眸的美丽女子。

而同样的一句话，希夷也曾说过，飞絮知道知恩图报的含义，陪在她身边甘之如饴。

“你如果困了就先睡吧，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魏铭渊站起身开始烘干裤子，仰头看着天空闪烁的银河“不用怕，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飞絮并不知道为何魏铭渊会对自己这么好，却不言语，保持狐族最有安全感的姿势盘好，竟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魏铭渊看着她的睡颜，欣慰一笑，看着平静无风的笠孔河面，紧蹙双眉，轻抿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