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两家的争斗之后,希夷随姜舒窈进了宫,魏铭渊在大伯魏书友的紧急诏令下回魏家处理事务,其他人也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而穆行贺则在程乐瑶一次次的催促下回了程家,在程家学着人际交往,帮助程家处理一应事务,俨然已经成为了程奈何的得力助手。
只不过程家因为丢失了晚风秋月琴,还是受到了天帝的责罚,整个云外都被波及,而程奈何整日寻找圣器,心力交瘁,身心疲惫。
偏在三个月之后,穆商陆稳定了穆家内部的纷争和动乱,开始秘密寻找穆行贺。
被死士告知他先出现在了姜家,后又转去了云外程家,但因为他手中有圣器又有和合如意传位砚的关系,穆商陆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派兵讨伐,只是在全国张贴海捕文书,将穆行贺当作了弑父杀兄的叛徒,宛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自然,这件事很快便传进了汉阳渡,传进了程奈何的耳里,他自小受到的都是仁义礼智信的儒家思想,对于当年父亲的教导更是悉心遵从,而又因程乐瑶对穆行贺的一往情深和他手上有传位砚台的关系,程奈何并不打算将他交出去。
和家里的长辈商量过后,决定让他隐姓埋名,先在程家住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穆行贺在得知此事之后,生怕自己的身份会让程家陷入被动和尴尬,如此势必会造成七宗混乱和三界不安,深思熟虑之后,穆行贺决定独自离开,以免让无辜的程家遭此劫难。
如此想着,穆行贺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只留下了一封简笔书信,离开了云外汉阳渡。
第二天清早,程乐瑶第一个发现他不见,匆匆忙忙拿着书信去找程奈何,一向冷静的程奈何将手轻放在程乐瑶的肩上让她安下心来,莫要冲动,而后转头看向宾白:“调一队人马延小路寻,千万别打草惊蛇。”
“哥!”程乐瑶着急的扯过他的袖管,也顾不得宗族礼节,充血的眼眶直直的看向程奈何“我也要去!”
程奈何带着愤怒轻轻甩开她缠着自己的手,脸色逐渐阴沉:“你一个女孩子别捣乱。”而后转向宾白“你先去吧,记住我的话。”
宾白无奈看了眼程乐瑶后快步离开,而程乐瑶眼见他要走大吼一声:“等等!”
祈求的眼神看着程奈何“哥,乐瑶知道自己任性,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恃宠生骄,可穆哥哥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说及此处,她声泪俱下,无法开口。
程奈何叹了口气,蹲下身,替她将额上凌乱的发丝拂过,又掸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音量减弱,却仍带气势:“你放心,如果离开是他的选择,我会尊重并派人沿途护送,但如果他并不打算回来,我也是没有理由留下他的,乐瑶,你生命中还有很多其他事情,不可能全因一个男人而填满你懂么?再者……”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顿了顿“事已至此,你们的婚约,可能要延后了……”
程乐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兄长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将穆家当作联姻对象,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幸福……”
程奈何摆手,却不慌张:“也不能如此说,毕竟你是穆家的二小姐,不是寻常女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那哥凭什么就可以三妻四妾,想娶谁便娶谁了!”
程乐瑶似被逼急了,完全不在乎脱口而出的是何等残忍的话“你当初喜欢希夷的时候,你不顾任何人的反对而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她的身家背景呢?她甚至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她就是个扫把星,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闭嘴!”程奈何狠狠瞪着她:“这些年我就是对你太好,让你完全忘记我是穆家宗主的这件事!”
说完,他转头,厉声命令道:“将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探望也不准她出门!”说完,他看着宾白,面色未改“不用保护穆行贺了,让他自生自灭!”
只一句话,就让程乐瑶连哭带喊,没了半点小姐风范:“哥……宗主,你不能这么做!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程奈何没有看她,只冷冷道:“不能?我为什么不能?他穆行贺与我程家,还有何瓜葛?什么善心义举……都是笑话,将她带走!”
程乐瑶直到被仆人连拖带拽回房间的时候,都仍旧泪痕斑斑,脸上的妆哭花了活像一只受到凌辱虐待的小猫。
虽如此说,程奈何还是让宾白带了些人沿途保护穆行贺,不至丧命。
只是程奈何忘了,程乐瑶也是在长生阁摸爬滚打了两年的人,她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当命运的锁链已经扼制住咽喉的时候,抗争,才是挣脱桎梏的唯一途径。
这些,都是希夷曾告诉她的。
程乐瑶只拿了自己房间的一些碎银子,包了些衣服,在当夜,趁丫鬟小厮换岗的时候,从窗户一跃而下。
毕竟就算交手,他们也断不敢伤她分毫,这也算是程乐瑶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叛逆,倒颇为有趣,尤其是抢了小厮的外衣女扮男装的时候,好像囚困在牢笼中的鸟儿,第一次体会到飞翔的快感。
原来一直生活在兄长庇护下的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程乐瑶走在路上,听着上空不断掠过的乌鸦低鸣,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明明是害怕的,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牵着马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缓缓压下,深深呼出一口气,又向上拽了拽包袱,瞅着眼前看不清终点的羊肠小路,低头沉思半晌。
她猜想穆行贺可能会去的地方必定远离江锡,可出云外的大陆无非就是通向金陵和江锡,穆行贺独自一人又定然不会选择水路,程乐瑶醒了醒神,将马头转向了去金陵的那条。
而当小厮一瘸一拐去程奈何的书房禀明此事时,一向冷漠淡然的程奈何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茶盏直接摔出,坠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小厮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做,而守在门外的宾白率先冲了进来,俯首躬身,却不敢开口。
“带我去找穆行贺!”只留下这句,程奈何便顾不得任何人的反对,跟着宾白骑上高头大马,当夜就出了汉阳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