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们稚声稚气,嗓音清脆,震得烛火摇曳。
元宝把玩着手中茶盏,漫不经心:“怎么多出一个人?”
元宝生的天真无邪,全身却笼罩着孤冷贵意,让人不易接近。
话音一落,那抹蹲在人群中的细影,惊慌失措的捂着嘴,身子忍不住颤抖。
大龙皱着粗眉,一把将人揪出:“奇怪,属下明明只带了五十个人回来。”
小女娃低着头,小身板颤颤巍巍的,大腿抖个不停。
若不是大龙扶着,她完全站不稳。
“请小姐不要怪罪,她是我妹妹。”
忽的,当头最高的男孩上前跪在元宝跟前,目含乞求却面露倔强:
“小姐,你可以把我送走,但请你留我妹妹吧。”
元宝前倾,双手撑起下巴,眼眸如星直视男孩:“说服我。”
哪怕这番境地,骨子里的风骨傲意仍然不愿丢弃,元宝觉得这个人很可爱。
她特有的奶香萦绕在男孩鼻尖,男孩脸红耳赤,慌忙垂下脑袋。
“我妹妹她还小,也不会乞讨,没了我她会饿死的,小姐算我求求你了,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外面饿死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菩萨,心肠不太好呢。”元宝甜甜一笑,离开椅子,负手走近女孩。
烛火在她眼眸生长,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之意。
元宝看着她的手:“你经常刺绣?”
女孩咽了咽口水,揉搓着手指,指腹上有层薄茧,依稀看得见些针眼。
“回……小,小姐的话,是的。”
“可有成品?”元宝眼弯如新月,笑意融融。
女孩有些犹豫,慢悠悠的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双手合捧,递给元宝。
是锦鲤戏水图案。
刺绣地方没有凸起,和手帕完全融合,布线普通,却不影响鱼儿生灵活现。
鱼鳞夹杂亮丝,被光一照,色泽斑斓。
元宝不懂刺绣,目前只见过苏月人亲绣的两只鸳鸯。
苏月人的女红在京都数一数二,可眼下这块手帕,却比她强上几倍。
元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手艺你学了几成?”
女孩点点头:“这种刺绣是我娘教我的,从小就学,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
女孩是天暄人,名唤月白,家里做布料生意,生活还算殷实。
父亲上下娶了七房妾室,家中兄弟姐妹颇多,东西都是明争暗抢。
母亲性子弱,瞧着年轻女子一个一个被丈夫娶进门,整日以泪洗面,落下病疾。
七姨娘进门不久,打着为家人祈福的名号,将母亲送进了一所偏远的寺庙。
兄妹二人在寻母亲的途中,被人绑架,抢走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扔到了南越。
两人还小,身处异国他乡,只能以乞讨为生。
男孩是在乞讨过程中被大龙发现的。
回大院后,等夜里所有人都睡着了,他又折回去把妹妹接了过来,藏在屋里。
所以大龙一直没有发现多出个人。
“既然这样,那你先跟着我吧。”说这句话时,元宝正持青白釉柳斗纹瓷杯饮茶。
闻言,月白兄妹噗通跪地,猛的朝元宝磕头:“多谢小姐。”
天色见白,暖阳缓缓升起。
元宝勾勾手指,冉竹便从怀里掏出几页画得五花八门的纸,放在桌上:
“这是内功心法,你们在此好好练功,切莫偷懒。”
元宝走出屋子,清风徐来裙摆如波浪飘飘:
“易安,月白我留下了,这些人你可要给我管好了。”
易安抱拳福身:“请小姐放心。”
元宝忽的回眸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对了,我还给你们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君子!”
毕竟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众人嘴角一抽:“……”
“好听吗?”
“回小姐的话,好听。”
“我也觉得。”
大龙将元宝几人送到门口。
门外层层翠竹招摇,青绿撩人,其间隐约可见的红日不由多了份隐逸的缥缈。
元宝嗓音软糯,温婉笑颜如新月生晕:“胡子叔叔,你可以回青明寨了,以后这里,你不必再管。”
大龙跟在元宝身后,粗狂之音传来:“是。”
碎叶遍地,软鞋踩在地上,不着痕迹:
“我要去个地方,等我回来时,我希望能看到不一样的青明寨。”
“小姐放心,属下定好生管理青云寨,不会让你失望的。”
元宝抬眸,露出白瓷面颊,一双眼睛仿若春日未融暖雪,柔和中有拒人千里的冰寒。
“胡子叔叔要记得,我,只认强者!”
院内。
易安拿着冉竹留下的纸,眉头一皱,双指揉捏着下巴。
“易安哥,小姐写的啥?”
易安无奈的摇摇头:“我也看不懂,你们先去练功,我再去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