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一夜看见元宝时,激动得快要蹦起来。
她的声音淡淡的,平静如水。
出现在这混乱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却让梧一夜十分心安。
还没走两步,他又被矮个儿伸手捞回,禁锢在身前。
恶狠狠地道:“景王妃,你别过来,惹急了老子,可啥事都做的出来,没有殿下的吩咐,谁来也带不走他!”
下巴高高抬起,很嚣张。
那把锋利的刀子,不停在梧一夜面上比划着。
梧一夜脸皱成一团:“刀拿远点,别伤着爷,我可是俊男!”
有元宝在,他胆子大了不少。
嘴巴翘着,嗓门响亮,威风凛凛。
元宝好笑地看着梧一夜:“你要不和他打一架,赢了咱们就回家。”
“别别别,美人姐姐,他光这身肉,都可以直接把我压死。”梧一夜立马认怂。
再者,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就算矮胖子让他两只手,他也打不赢啊。
“这么,还是只能我亲自动手了。”元宝玩弄着皓腕银铃,步步逼近。
蓝裙曳地,犹如踏浪而来,携着沁人心脾的花木清香。
身边围绕着浓烈的乖戾气息。
狂傲刺骨。
矮个儿咽了咽口水,背脊生起莫名寒意,带着梧一夜,逐步后退。
伸出执刀的手挥舞着:“你再……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这王八犊子。”
元宝眯着眼:“你宰啊。”
长裙轻掀,裙尾绣的重瓣栀子,瞬间绽放,风姿绚丽。
伸腿踢向矮个儿的下巴,紧接一个漂亮转身,扶住梧一夜。
矮个儿来不及惨叫,就稳稳落在河心深处边喝水边吐泡泡。
梧一夜惊得捂着嘴:“美人姐姐,他那么重你怎么踢的?”
那体型,怎么也抵得上头出栏待宰的肥猪。
他美人姐姐细胳膊细腿的,轻松一脚,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元宝拎着他的衣襟,稍作浅思:“用脚踢的。”
暗卫人多势众,冉竹体力逐渐不支,身上好些地方都轻微挂彩。
余光里,可以清楚看到河岸边上,越聚越多的百姓。
她对着帷幔,急忙开口:“王妃,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你别露面。”
两人身份特殊。
如果被人看到王妃夜会宫晨,人多口杂,难免会传出流言蜚语。
元宝停下撩帘幔的动作,似询问:“这就是你的手段?”
“手段谈不上,不过我想,景王妃也不想落个不守妇道,私通敌国太子的名声吧。”
宫晨坐在软椅上,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深意。
仿佛胜券在握。
既然上了他的船,可就没那么容易下去。
“私通?”元宝轻笑出声,缓缓走出来,落落大方。
黛眉朱唇秀若芙蓉。
冉竹立马回到她身后,护着梧一夜。
她迷饶眼睛透着山泉般的清澈:“这个词我真不太喜欢,要不换一个,你看强杀合适吗?”
玉手起落,广袖飘飘,整个姿态娉婷秀雅。
忽的,画舫上所有束好的金色帷幔,完全倾泻开来,遮住了众人打量的视线。
也遮住了人声鼎沸的嘈杂。
只留下几道模棱两可的身影,朦胧万分。
宫晨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神情错愕:“你怎么会……”
他自幼习武,功力不低。
可为什么,元宝挥打出的那股劲风,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有内力浮动。
“我怎么会不重要。”元宝弯着嘴角,露出浅浅梨涡:“重要的是,你真的很讨人厌。”
很欠收拾。
话落,不少暗卫蜂拥而至,纷纷挡在宫晨身前。
对着元宝,拔刀提剑,眼露杀意。
仗着人多力量大,而元宝不过只是个班门弄斧的娇弱丫头。
不成威胁。
宫晨顿时气势满满:“景王妃,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冉竹和梧一夜鄙视的看了宫晨一眼。
满满的不屑。
元宝嘴角掀起明艳的笑。
纤细的指尖上停留着一把打开似屏的玉骨扇。
扇面莹润有光泽,扇边丝薄如刀锋。
温柔风雅的景致被她的杀伐气息冲淡。
轻道:“这句话配你,倒很合适。”
语落,玉骨扇飞出,快如疾风,灵巧避开暗卫,似利刃直逼宫晨。
耳畔传来锦服破碎的声音。
一时间,血流汩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白色里衣。
“噗……”,宫晨口吐鲜血,捂着伤口,身躯从软椅上缓缓滑落,半跪在地。
高个儿吓得扔掉匕首,急忙扶起他,汗流满面:“殿……殿下,你可不能死啊。”
你一死我就没了。
宫晨嘴唇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气急败坏的道:“混账,本宫还没死,滚去找……找杜若。”
“是是,奴才这就去。”
高个儿紧张极了,手一松,直接将宫晨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扔得有些狠,宫晨忍不住又吐一口血,血珠滴落,四溅开来。
手捏成拳,蠢奴!
梧一夜躲在冉竹身后,乐得开怀,清脆软糯的笑声一阵接一阵:“听,奴才的智商随主人嗝哈哈哈。”
笑得打嗝,无比挑衅。
暗卫大怒,顾不得宫晨,犹如疯狗一般,提剑朝元宝袭来。
元宝脚尖一点,猛的踹向身后饶肚子,又快又狠。
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侧身避开利剑,化扇为刃,刺向蜂拥扑来的暗卫,随即一脚将人踢飞进河。
动作没停,优雅残暴。
良久,画舫内,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护城河里,不少黑衣人随波翻滚,凫水姿势五花八门,场面诡异。
宫晨力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元宝眸子半敛,她刚刚似乎听到了杜若这个名字。
目光看向帷幔外沉沉夜色,婆娑树影间,隐约可见一抹高贵冷艳的紫影。
长睫扑闪:“热闹看完了,景王殿下是不是该出来鼓鼓掌了。”
一声浅笑清浅撩人。
月光下,云景禾身影俊郎,红润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跃身穿过重重帷幔,端端站在元宝面前,距离很近。
近到元宝可以听清他淡淡的呼吸声。
“夜晚风凉,我来给你送件披风。”云景禾着,将带来的丁香色薄绒披风搭在元宝身上。
转而撩起她唇角散落的青丝别在耳后,动作轻柔,无比仔细。
元宝低着头:“就专门来送披风?”
云景禾俯身虚抱着她,趴在她耳边,语气亲昵:“那……宝爷还希望我做些什么?”
河风吹拂,金纱帷幔来回轻荡,送进茵茵草香。
衬得两道身影,唯美而缥缈。
冉竹捂住梧一夜不安分的双眼,抱起他匆匆离开画舫。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