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王夫妇走出房门时,已是黄昏时刻,一路上,梧秋几饶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们身上,意味深长。
来福向来废话多,忍不住问:“王妃,你喜欢世子还是郡主啊?”
这个问题,是目前她们几人最关心的,毕竟婴孩皮肤细嫩,服饰定要细致,绣娘都要提前找好才是。
还可以提前去护国寺拜拜送子观音,替王妃求上得意主子。
听到来福问,冉竹拿出准备好的笔纸,十分认真的模样。
这可是要送去护国寺的心愿信笺,她得好好记录王爷和王妃的心意才是。
元宝一怔。
这都是哪跟哪啊,不还八竿子都还没打到一块,就这么迫不及待?
云景禾走在前头,这时也刻意放缓脚步,脑袋不动声色的朝元宝一偏。
沉默片刻。
元宝漫不经心的开口:“是个人就好。”
毕竟以她和云景禾的皮囊,男孩女孩不都是漂亮崽崽。
只要好看,她就喜欢。
对于王妃的回答,来福十分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又问云景禾:“王爷呢?”
“她生的就好。”云景禾不紧不慢的回答,瑰丽的夕阳落在他的轮廓上,清冷傲寒。
转身牵起自家丫头的手,朝前走去。
得到两饶答案,冉竹眉头一皱,不知从何落笔。
思索片刻,默默写下两行字:
慈悲为怀的送子观音娘娘,请保佑景王府的主子是个人。
梧秋侧头一看,表情瞬间凝固,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的草泥马。
保佑主子是个人?
莫不是还能是个妖魔鬼怪,花花草草?
来福见状,也好奇的看了两眼,面色略有沉重,手指轻抚下巴,若有所思。
看他深思的模样,梧秋觉得他肯定也是和她有相同的想法,正打算开口让冉竹重新写一份,就听到来福一本正经的:
“你这景王府只意不明,不能很好的将王爷的意思表达出来。”
冉竹了然,点点头,提笔重写:慈悲为怀的送子观音娘娘,请保佑景王府的主子是王妃生的人。
梧秋:“……”
不好意思,有被蠢到。
暄皇宫。
日光洒在金碧辉煌的雕梁飞檐上,室内沾了晨露的木芙蓉插在黄釉双龙花纹瓶里,龙涎香漂浮鼻尖。
暄帝一身明黄龙袍加身,剑眉浓郁,鼻梁硬挺,虽已到中年,可不论身材还是气质,都好似风华正茂,威严凛冽。
手里执笔,正不急不躁的批阅着奏折,遇到令人不喜的帖子就直接扔到一旁,不再多看一眼。
暄帝总是这样,唯我独尊惯了,就连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太监曹公公,也不敢多一句。
暄帝笔尖蘸墨,姿态悠希
御书房殿门外一道身影闪过,宫女匆匆忙忙跑来,扑通一声跪在殿门外。
这宫女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而这么多年来,不论多少官家女眷被送进后宫,贵妃娘娘都一直深得暄帝宠爱。
想来是贵妃娘娘有何急事,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太监不敢怠慢,进殿朝暄帝禀报。
宫麒奏折才看没几眼,听到太监的辞,二话不,扔下笔直接朝外走去。
毫不拖泥带水。
曹公公见状,手指寸寸捏紧拂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贵妃娘娘和皇上僵持这么多年,唉……
外人眼里看来,贵妃娘娘是备受宠爱的,可宠爱过头不如是禁锢。
帝皇家的感情哪有那么纯粹,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啊难啊……
宫麒随着宫女来到的宫殿时,贵妃娘娘正在命人清理莲池,陆地上已经堆着不少红莲,离水太久,有些枯萎。
“南思立!”宫麒咬牙切齿,眼底染红,强压着怒意。
知道她喜欢灼灼红莲,为将这座宫殿完全布置得符合她的喜好,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下的懂得奇门阵法大师,只为让红莲一年四季都盛开依旧。
可这种事情是极其不易,实验过无数次,历时数年,才有今日的成果。
可这些来之不易的红莲,才刚移植到这里,就被她冷漠又残忍的嫌弃,连根拔起。
南思立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妩媚,因不施粉黛又浅含着几分静雅,巧鼻红唇,桃腮红润。
虽已为人母,却依然年轻,岁月在她身上似乎停止一般,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嗓音轻飘飘的:“见过皇上。”
南思立目光清冷的着请安行礼的话,却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看宫麒一眼都懒得。
看着遍地红莲,她撩了撩耳边碎发,广袖滑落,露出皓腕。
手腕上,是一只色泽盈润,唯美风情的血玉镯,衬得她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
面对宫麒的暴怒,南思立淡定自若:“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皇上还是将心思放在治国理政上吧。”
“不喜欢?”宫麒脸色沉得犹如暴风雨的前奏,步步逼近她:“是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送的,啊?南思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我捂了十几年,它都不会热。”
在她面前,宫麒还是放下身段,始终没有称过朕。
一声轻笑,南思立讽刺:“自从你设计杀死元哲的那一起,你就该知道我会有多恨你。”
逸儿已回到南越,如今的她在暄已无任何牵绊,她再不需要与宫麒这种伪君子和平相处。
宫麒手捏成拳:“恨我哈哈哈,很好很好,不喜欢就全扔了,你们动作麻利些,别碍着贵妃娘娘的眼!”
他嗓音含笑,每一个字却都染着熊熊烈火,好似能将人烧的粉身碎骨,滴点不剩。
南思立面色是一贯的清冷,仿佛已经见贯这一切,平静无波。
“多谢皇上成全。”
看向宫麒身后的宫女,她漠然而视,却没有多半字,转身走进寝殿,直接将门关上。
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给过宫麒一个眼神。
冷傲至极。
宫麒没有立即离开,他看着一片又一片的红莲被连根拔起,一双精明的眼眸变得阴冷。
元哲啊元哲,你都死了,南思立她怎么还是不能接受他。
就算他卑微到尘埃,活成元哲的样子,也无济于事。
凭什么!
日光倾泻,透过金漆格窗落在南思立明丽的容颜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好看得很。
手指轻轻抚上血玉镯,笑得孤寂又凄凉。
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泛着晶莹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