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很少有人见过元宝写字,就算是见过,也只是将记忆停留下那些鬼画桃符上。
上不得台面的。
程太傅闻言,立即坐直身板,那双有些清浊的眼眸,冒着精光。
苏月人冷笑,她自然是不会相信一个在偏城长大的人会有多高的书法造诣,想来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元宝没有理会四周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
修长漂亮的手指执笔,落在宣纸上的那一秒,笔刷好似被赋予灵动的生命力,流畅游走,颇具气壮山河之势。
虽还没有看到成品,可广从气质上面来,就已经超越苏月人很长一大截。
美人认真起来就真的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的一举一动都美得似山水墨画,清傲又不真实。
看着喜公公上前取走元宝写好的字,苏月人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不安。
元宝放下笔,刚回坐到位置上云景禾就从容熟稔的拿起手帕替她擦拭这指尖沾染的几滴墨汁。
她随意靠着椅子,微微偏头,闲散又随意。
丝毫没有紧张怯场,提笔手抖之,这让苏月饶心揪得难受。
云景禾放下手帕,暗红檀木案几上,月白色的手帕很是醒目,衬得上面的绣纹兔子十分显眼。
元宝眉梢轻挑,她记得,云景禾亲自带的手帕,每一条都绣有不同兔子。
云景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你的属相。”
“怪好看的。”元宝很认真的给出一个评价,每只兔子姿态都不一样,憨态可掬。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很憨?
云景禾幽幽道:“和你一样。”
喜公公这边已经将字展示出来,他已经震惊过了,现在还算冷静。
他方才一直站在元宝身后,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好在年岁大,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然他肯定会当场惊叹出声。
和现在的文武百官,宫官女眷一样,目瞪口呆。
“赐遐龄,万寿无疆。”
虽不是写的原字幅的八个大字,可笔锋个性是一模一样的,那种直逼灵魂的放肆显露得淋漓尽致。
所以……
这字幅居然是景王妃写的。
那苏月人还是她自己写的,什么手感不好,环境不佳,心态紧张,不都是闭着眼睛胡扯。
四下的目光变了变。
有些事情的真相宛如高山流水,绵绵不绝。
苏月人感觉身体被掏空,若不是靠着案桌,她险些跌倒在地。
不过煮熟的鸭子很喜欢嘴硬,苏月人:“不得不,景王妃和我的书法风格还挺像的。”
众人:“……”
有句你他妈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苏月人强装沉着自信的模样,元宝被都逗笑了,手指漫不经心的指向原字幅:“拿过来。”
喜公公领命,忙将原字幅呈递到她面前,两个太监随后跟上,字幅摊开。
元宝还没有动作,云景禾捻下瓶花里的树叶,指尖轻轻一弹,碧绿的叶子宛如利刃,极速飞向字幅。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字幅已经被削成两半,随着被削开的瞬间,纸中间掉落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片。
喜公公麻利捡起,虽然金片很,可上面刻的景字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景王府物什的特殊标记。
不管在南越还是其他地方,许多高官贵族都会在自家东西上标刻独有印记。
不过大多都习惯将印纹刻在物什表面,像景王府这种镶在内部的纯金印记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心里狂奔过一群草泥马。
连张纸的印纹都是金子做的,站神景王是得多有钱。
元宝眼睛眯了眯,凑近云景禾的耳畔:“景爷还真是钱多乱造啊。”
丫头一靠近,身上的花木幽香似乎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沁人心脾。
云景禾薄唇轻勾:“放心,养你的钱都留着的。”
元宝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毕竟她也不差钱,若她家景王将钱造干净了,她还有不是。
现场极度沉闷。
苏月人千算万算,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之前的大放厥词,就这么被揭穿,啪啪打脸,疼到心慌意乱。
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女知错了,求皇上饶过臣女吧。”
宫晨此时的表情复杂不知该如何描述,就算苏月人再怎么对他的胃口,可她总是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着实让人不悦。
南越帝沉下脸:“饶过你?你偷窃景王妃笔墨的时候,可想过这是欺君之罪。”
苏月人一慌:“这字幅不是臣女偷窃的,皇后姐姐,你救救我,你是知道的,字幅是爹爹给我的。”
苏蒙怎么是她爹,再了这字幅本也是他的,所以让爹爹来替她做一下挡箭牌也没关系的。
皇后眯着眼睛,护甲抓在凤椅扶手上,咯吱作响。
显然是对苏月饶言行不满。
场面气氛诡异十足,忽的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众饶目光。
这边,程矍已经一拳将张卓抡翻,张卓本就仗着程矍胆子不敢动手,话是越来越难听。
两人本就年轻气盛,火气一上来,都忘记了场合,只顾一时爽快。
张卓捂着脸:“操,程矍你个弱鸡,真他妈敢打老子。”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程矍也是气急了,一点也不畏惧凶神恶煞的张卓:“你个卑鄙无耻的下流人,偷人字幅还不敢承认,人渣。”
众人懵逼。
怎么这里也到偷字幅了?
张卓怒气冲,张忠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蠢儿子出实话,一时间心肌梗塞。
“谁我不敢承认了,字就是我拿的怎么着,来打我啊。”
“放肆!”南越帝猛的一拍案桌,剑眉倒竖,龙颜大怒。
张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是有多么蠢。
慌张的跪倒在地,嗓音止不住颤抖:“皇……皇上息怒,臣子方才只是气急了,才胡言乱语。”
程矍也跟着跪下来,相比张卓的紧张害怕,他虽然也畏惧南越帝,可终究此事关景王妃,他不能怂。
“皇上明鉴,这字幅本是前些日子景王妃送给家父的,臣子一时糊涂,将字幅带去茶会炫耀,不曾想,竟被张家公子盗窃了去。”
张卓咬牙切齿:“我只是拿来看看而已,你别血口喷人。”
“不告拿走就为偷。”程矍冷笑:“你拿去看看,就看到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