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入了冬，留着短头发的青麻吉也把老李给她打的毛线裤也穿上了，穿了好多年的棉袄依旧还能穿得上，除了旧一点破一点，穿在身上还是挺保暖的。

“你这棉袄还是我妈之前给你做的吧？怎么破成这样了啊？”大姐拉着青麻吉问道。

“你别拽了，再拽就烂了，我外面再套上一件衣服不就看不到了吗？到了厂里我换上工夫也就看不到了。你看你，都被你撕烂了。”青麻吉埋怨大姐大喊道。

“你叫什么啊？你知道烂了你怎么不着急缝一下啊？要不我给你缝上？”大姐手里拎着扫帚抬起身来说道。

“不要你缝，这个袄子没办法缝了，我都缝了好多次了，你没看到这么多层补丁吗？底下的布料太脆了，补不上了。”青麻吉把一件旧衣服套在棉袄上准备出门。

“今年过年的时候估计我妈又会给你做一件新的棉袄。”大姐安慰青麻吉。

“不可能的，还有东子，还有三弟，哪里轮得上我。不跟你说了，我去上班了。”青麻吉拿上自己的破包走出了家门。

“下雪了。”走出家门的青麻吉看到天上飘起了点点白雪，虽然很小，但还是能感受到冬天的专属气息，“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

进了厂子，青麻吉有点热了，她把外套的扣子解了开，嘴里的白色雾气和她红扑扑的圆脸蛋让她在寒风中显得坚强而独立。

“你穿这么多不怕走路喘不过气啊？”王二花忽然从青麻吉身边走过，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看你是皮有点痒了是不是？”青麻吉看到王二花的肥头大耳就来气，也不怕跟她正面对抗会有什么后果。

“我看你就是嘴硬，我告诉你，之前有人让我不要跟你计较，但是现在快过年了，我有闲工夫了，我还就要跟你计较计较，看你的嘴到底能有多硬。”王二花叉着腰站在青麻吉面前颐指气使地喊道。

“你喊什么喊？是怕别人听不到你的母猪叫吗？”青麻吉瞪着王二花，满眼都是愤怒。

“你再说一遍！”王二花恼怒的神经被青麻吉挑动了起来。

“我不想跟你在这废话，我还要上班呢，可不像你整天坐在那享清福。”青麻吉不想理会这个疯子，便撞开挡在路上的王二花径直往前走去。

“你给我等着！这次我不把你搞死，我就不姓王！”王二花在青麻吉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周围的人都对她俩指指点点，可是青麻吉并不理会。

下午下班以后，青麻吉被毛晓诺拽到一边小声说道：“你怎么了？你跟人闹矛盾了吗？”

青麻吉甩开毛晓诺的手，无所谓地说道：“我跟谁闹矛盾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瞒着我，整个厂里都传开了，说你的坏话，说你是怎么进到厂里来的，说的可难听了。”毛晓诺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青麻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个疯女人王二花在厂里搞事情，但是她不想跟毛晓诺多说，便避重就轻地说道：“谁爱说就说去吧，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又不没做那些事，傻子才会相信那些屁话呢。”

“可是传到领导们的耳朵里毕竟不太好，你……”毛晓诺是关心青麻吉，但是青麻吉还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有点生气地说道：“你别管这些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等你有本事帮我的时候再说吧。”说完话青麻吉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满脸无辜的毛晓诺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

走出车间的青麻吉就感到周围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好像都在看她，还朝她指指点点，当下她是不在乎这些人的闲言碎语的，她昂首阔步地往后门走去。

“你看那个胖子，真是脸皮够厚的。”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她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挺狠的。”

“想去哪个车间就去哪个车间，真是有本事。”

“焊接是她这样的胖女人能干的活吗？估计就是装样子给别人看呢吧？”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走路都带风。”

青麻吉一路上听到好多恶毒的话语，她刚才还不在乎，可是听到这么多嚼舌根的废话，她心里的火还是燃烧了起来，可是她却没法对这些人发泄，毕竟人太多了。

“你怎么了？你都要把门踹烂了。”大姐被青麻吉猛地踹门而入的举动吓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训斥青麻吉。

青麻吉没理她，径直走进自己屋里躲了起来，不管大姐怎么敲门她也不开门，她躺在稻草铺上，望着窗外的飘雪，默默地流了几滴泪，她把眼泪擦掉，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外面已经有了积雪，青麻吉没有棉鞋，穿的鞋还是那双唯一的单鞋，大姐给她拿了一双补丁摞补丁的厚袜子让她穿上，青麻吉拿过袜子默默地穿上，也没跟大姐说话，就出门上班去了。

“小青，车间主任找你。”青麻吉刚到车间里就被车间主任叫了过去。

“小青来了，坐吧。”车间主任指着椅子让青麻吉坐下，青麻吉拘谨地站在屋子里没坐，“你别那么害怕，没什么大事，我把你叫来就是问问情况，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青麻吉把双手放在背后紧张地攥着，故作镇定地说道。

“厂里有人把你的事情说得很离谱，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虽然我们厂里大部分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但是大家也都只是普通人，每天就是为了温饱在努力干活，他们看不得有人太过于张扬，太肆无忌惮，所以如果你真的因为跟厂长侄子的关系而引起大家的不满，你就很难在厂里待下去了。”车间主任走到青麻吉面前跟她说道。

“我是张大脸介绍进来的，而且我老姨也在这个厂里，但是我绝对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干，我天天就在车间里面学电焊，哪里也没去，什么人也不认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说出那些话的。”青麻吉据理力争地辩解道。

车间主任微微笑了笑，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说道：“小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得罪了人有时候都还不知道，可是你不知道，人家却会追着你不放，不管有没有那些事，他们也能说的天花乱坠，大家都会很容易相信这些话，这就是有心之人跟无心之人的差别。”

“主任，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但是我能保证，我绝对没有做什么昧良心的事情，每天都是老老实实上班的。”主任的话对于青麻吉来说太深奥了，她依旧还在为自己抗争着。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建议你跟厂长的侄子见面商量商量，他应该明白我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尽快想出对策来，不然厂里很难处理你的事情。”车间主任把话说到了底，青麻吉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从语气里还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处境。

“我知道了。”青麻吉不想再跟车间主任多说了，车间主任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怎么样？主任说什么了？”毛晓诺站在门口拉着青麻吉问道。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你不要上班吗？”青麻吉怒气冲冲地甩开毛晓诺，朝他吼了一声，便从后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