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婵音被人非议那几日,高府老夫人急得嘴里,起了一溜水泡,只恨自家没有一个乖孙,不能将杜婵音娶进高府。
她不明白,她的外孙女这么好,为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磨难?
她这心里,如横着一把尖刀,心疼的不得了。
现如今,那年少有为的叶北承与杜婵音订了亲,高老夫人心里一喜一松,就又病倒了。
杜婵音带着洛神医,马不停蹄赶到高府时,高老夫人已经卧床不起。
杜婵音吓得当即就哭了出来。
前世,外祖母是两年后才过逝,今生这么早就病倒,一定是因为她逆天改命,报应在了最亲的人身上。
高夫人、高碧珍、高碧玉三人,将杜婵音团团围在中间,又哄又劝,好不容易让杜婵音止了泪。
杜婵音渐渐稳住心神,现在哭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待洛神医的诊断。
提着心又等了片刻,洛神医给出了诊断结果:无有大碍。
洛神医称:
老夫人只是看着严重,乃是因为先前就忧虑成疾,紧绷着一口气没有发作,如今心神一松懈,病疾就发作了出来,能发作而出反而是好事,如若不然,憋在心里时日久了,怕是会伤心肺。
他给老夫人施上两回针,再按照他开的药方,吃上几剂通心理气的药物就无妨了。
洛神医的医术,杜婵音还是很信服的,洛神医说没有大碍,就一定不是她以为的那般。
高老夫人这一病,也让杜婵音更加警惕。
她虽然是重生之人,知道许多还未发生的秘事。
但不到万不得已,她轻易不能插手,干涉命运本来的安排,以免招来灾祸。
可别的事情她可以不插手,高府的事,她却是不能不管的。
如果不出意外,舅舅很快就会被外调,前世的事情将会再次上演。
外调后不到半年,舅舅就被诬陷贪墨,最终被秋后问斩,外祖母急火攻心病逝,舅母也上吊自尽,高府从此败落。
表妹被男方退了亲事,已经成了亲的表姐,也被夫家休弃。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府家破人亡,不能看着高碧珍姐妹,步入那样凄惨的结局,更不能眼看着外祖母、舅舅、舅母,再那样悲惨的死去。
思虑片刻,杜婵音向高夫人问道:“舅母可听说了,舅父外调的事情?”
高夫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并无,你舅舅在京都好好的,怎会外调?”
杜婵音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天机不可泄露,况且今世,有没有变数还不得而知。
杜婵音只道,“如若舅舅有了调任的消息,舅母别忘了,派人去杜府知会于我。”
高夫人虽然对杜婵音的话,感到震惊又不解,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杜婵音总不会害她们,而且如今,杜婵音又与皇上身边的红人叶北承订了亲事,说不定是从叶北承那里得到的消息。
酉时,杜婵音刚回到杜府不久,高府便派人来报:
真被姑娘料中了,舅老爷调任兖州,即日启程。
自得到消息,杜婵音的心情就难以平静。
前世,舅舅也是调任到了兖州。
不到半年,兖州发生了蝗灾,密密麻麻、漫天遍野的蝗虫袭来,吞食了庄稼、禾田,无数百姓无粮可食,流离失所。
舅舅上报朝廷,皇帝批复开仓放粮,可众人打开粮仓,却发现粮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众人震惊,皆道是舅舅监守自盗,贪了粮米。
因粮仓无粮,朝廷派去的赈灾粮草,又被山匪劫持,百姓因粮食短缺,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朝廷也因此动荡不安。
皇帝盛怒,言舅舅贪赃枉法,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不配为一府父母官。
舅舅被摘掉顶戴花翎,押解进京,不久后就被定罪问斩。
舅舅素来廉洁奉公、清正严明,是绝不会监守自盗的,但粮仓里无粮是事实,这中间不知是何缘故?
看来,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兖州,才能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幸而她早有准备,兖州也是有香衣坊门店的。
杜婵音扬声叫进来芊书,命她去通知少丰,明日寻罗三过来一趟。
姜掌柜年纪大了,如今只负责管理京都城内的香衣坊,其它州府分店,都是罗三的总管事。
罗三为人圆滑又会变通,其它州府的香衣坊,被他打理的不断壮大。
次日,天刚大亮,罗三便上门请见,杜婵音在花厅接见了他。
罗三本就不是池中之物,这两年总往外奔走,又见识了许多不同的风土人情,越发沉稳老练。
听杜婵音问起兖州香衣坊的情况,罗三便从香衣坊的地里位置开始,到那里的人情偏爱,周到细致的描述了一番。
杜婵音沉吟片刻道,“兖州的香衣坊从今日起,买粮屯米,另外再在兖州寻两处,妥当之处充当库房,也用来屯米粮,我要你亲自去兖州那边盯着,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小姐。”
罗三弯腰领命。
他虽不知杜婵音为何无故屯粮,但杜婵音说的这样郑重,必是极重要的事情。
几日后,舅舅按旨启程,杜婵音跟随高老夫人她们去送行。
“母亲,儿此去兖州不知何时能再回京都,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高鹤年跪在高老夫人身前道,“您老放心,儿必不辱皇上之使命。”
“好,好”,高老夫人眼含热泪,扶起高鹤年,“我儿也要多保重。”
“是,母亲。”
高鹤年起身答应,又转身对高夫人道,“夫人,我不在,以后府里就辛苦你了。”
高夫人连忙答应道:“夫君放心,我必尽心将府里事务打理妥当。”
高鹤年点头,又拍拍高碧珍的肩膀,“在婆家要好好侍奉公婆,辅佐好你相公,但如若受了欺负也不用忍着,为父自会为你做主。”
他又摸摸高碧玉的头,“要听你母亲的话,不可任性胡闹。”
眼睛红肿的高碧珍,与不停抹泪的高碧玉齐齐应道:“是,父亲!”
高鹤年又转身对杜婵音笑道:“婵音也要好好的,有为难事就托人告诉你舅母,高府就是你的家,万不可见外。”
杜婵音上前行礼道:“好,舅父也要好好的,有事就托人带口信回来。”
高鹤年笑道:“好”,又不舍得挨个看了众人一遍,转身上马,带着下人匆匆离去。
“爹爹!”
高碧玉往前追了两步,又跑回来,一头扎到高夫人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杜婵音也泪盈于睫,心里暗暗发誓,为了外祖母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为了高碧玉不受年幼失护之痛,她必不让舅父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