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昨天到今天,一天没见,唐姑娘对张峰就已经十分想念。看见张峰优雅地入座,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张峰一入席,蔡三也大约猜出了唐姑娘今天要请的客人是谁。
于是亲自为张峰添茶倒水,介绍菜品,很是殷勤。
在这样的场合,享受这样的服务,张峰认为自己也必须得拿着。
总之一句话,虽然我们只是个小小的包子铺,但包子铺同样不能失了身份。出席这场饭局,我就不仅仅代表了我自己,更代表了赵记。
赵记也曾是同州城里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更不能让这些人仗着钱多就看扁了自己。
此时的张峰就很能拿的住。
押下口茶,瞬间从长袖中摸出一个翠绿色的扳指,这扳指是他昨天散心时三文钱买的地摊货。
此时的他靠在花梨椅上,翘着二郎腿,长袍一展,完全一副不务正业的富二代的风范。
他一边把玩着在大家看来至少值三十两银子的扳指,一边就和蔡三老板攀谈了起来。
而且谈的都是餐饮界的生意经,甚至还有商业上的新业态和新的盈利模式。
旁边的林东石看着张峰这幅做派瞬间有些懵逼。但此时张峰偏偏就是一副气场十足、自信满满的样子。
这哪里像是个开包子铺的伙计,这明摆着就是同行大咖之间的高峰对话嘛。
蔡老板,最近生意可好!
生意,一般,一般!
我怎么听说,你这春风馆马上就要赶超天外楼了?
哪里,哪里,张公子过誉了!
听见他呼张公子,这位张峰公子就更加来了自信。
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像蔡老板这样规模的馆子,完全可以推出去复制嘛。
复制?
对啊,你完全可以以你的核心菜品为依托,把你的酒店做成加盟连锁品牌啊......做成快餐,快消品,而且最好能在城外的驿站也开一家。
上菜的速度快,消费的人流量大,这样不是更好。你这里饭菜的味道比起驿站的饭菜,那就是天上地下。能在驿站落脚的,哪个身上没钱?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蔡老板听得有些开窍。
还有一点,你们为什么不做外卖?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将来的餐饮行业,赚钱的一定是外******方说我们赵记。我们就从不摆设桌椅,也不提供其他休息服务,顾客虽然排着长队,但买完就走,十分便捷,核心突出的就是一个“快”字。
而且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典型的轻资产运行,成本极低。
轻资产?
蔡三看了眼林东石,也是一脸懵逼,只拿一副笑脸勉强应对着,对对对!你说的是,没想到,张公子对饮食行竟有如此深的见解,难得,难得。
蔡三想了想,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但还是给说了,前些日子我还在想,现在正是春游时节,同洲城的百姓又多去凤凰山游玩。我想在凤凰山下开设一家分店,您看,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这主要看你投多钱了。张峰说着,端起茶杯呲溜喝上一口,转眼就看着林东石问道。
东石,上次咱们去凤凰山游玩,山脚下正在修建的那座宅子叫什么来着?
啊?游玩?好像叫......云深居!听说,是庆阳府的一位贵公子在那修建的私宅。
对!就叫云深居。
我看过了,就在山脚下,那个地方的环境极好。蔡老板如果真有这个意思,我看,我们赵记和你们春风馆完全可以联手一起拿地,就在他的旁边,建一座豪华客栈。取名叫,云深不知处温泉度假客栈。
度假?客栈?
对啊!
你想想看云深居旁边是云深不知处客栈,多好!
确实好!蔡三想着,就冲着张峰兴兴一笑。
这小子了得啊,这观念也太新颖了,头脑也太灵活了,想法也太古怪了,合纵连横,出其不意,这摆明了就是做生意的老手啊,我看赵记的招牌总有一日是要被他发扬光大的......
呵呵呵......素生兄,我看,你如果有闲暇时间,就多来我们春风馆坐坐,咱们既然是同行,要发财一起发嘛,也多给我讲一讲你的生意经......
蔡老板这边的“兄”字一出口,那边唐姑娘就轻咳一声。
唐小姐把蔡三叫叔,蔡三称张峰为兄弟,那我唐以兰和张素生又成了什么关系?
蔡三自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还以为,唐姑娘请张峰吃饭,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好说!好说!
总之,素生兄要多赐教才是。
张峰一边和蔡老板神侃,就看了一眼林东石。
林东石聪明,看见张峰的眼神,哪能说破张峰在和他在云深居搬砖的事。
于是也迅速回了张峰一个小眼神。意思是,我不会说破你,我就静静地站在这看着你装,理解,理解。
他理解张峰,这是逢场作戏。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扁了自己。
但此时张峰看着唐以兰就有些不理解,让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请吃这顿饭,这饭到底有什好吃的,为什么要百般刁难一定要缠着自己。
唐以兰也看着风度翩翩的张峰,管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总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就很开心和满足。
开心之余,也有些不理解,今天他准时赴约,难道是,从了?
张峰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了还是没从,谈话中只是微笑,风度翩翩,十分优雅。
酒席一开始,蔡三就忙着与张峰喝酒。以现代人的酒量自然不怕这个。但这饭吃了一会,蔡三老板就觉得不大对劲。
唐姑娘不喝酒也不吃饭,只是坐在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张峰,而且还不断地给他夹菜,夹的还全是莲藕。
张峰自然不明白唐姑娘这菜中有菜的意思。
但蔡三老板一看唐姑娘这架势,瞬间就懂了。他觉得自己进错门了。于是,呵呵一笑。毕竟大家都是过来人,劝了杯酒后忙说道:“在下这个小酒楼今天还有别的客人,要去支应一声,实在抱歉,我就不能陪几位了......先行告退!改日再叙!改日,改日。”
蔡三满脸带笑地一走,酒桌上就剩下了三人,依旧是两个坐着,一个站着。
“素生,武师这件事,你可想好了?”
唐姑娘这边一问话,张峰就撂下了筷子,立即就把她的想法给否了。
意思是,经过我们赵家讨论一致通过,本公子这次来,只是吃饭,不为别的。
既然现在已经给唐姑娘面子,就再不会给你里子了。而且,吃这顿饭,还是看在你借钱的份儿上。
至于你说的武师这件事,我看还是别提了。扫兴。
他认为扫兴,这边唐姑娘就认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而且还立刻开出了价码。
而听到了这个价码,张峰差点噎住。
......咳咳咳......
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食吃......
一天十两银子?
对啊!
我张素生看上去很傻,很好骗吗?
没有人要骗你,一日十两银子,我唐以兰从未失信于人。
如果真的一天十两银子,我给你算算,我做你的武师,一个月你就要支付我三百两银子,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三百两?很多吗?不就是三匹松江布的价格嘛。
......咳咳咳......
张峰听着,就觉得胸前一阵憋闷,难受。
他难受的原因很简单,一天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基本上都快顶上春风馆一天的总收入了。而且,做武师,又不用纳税,完全就是纯利润了。看上去,真的是一个发家致富短平快的好项目。
而且唐姑娘告诉他,这个钱可以用来抵债,也就是说你来做我的武师,只要五天时间,就可疑快速还清赵家的欠款。
他知道,这钱还不清,赵家人就不可能翻身,七音和义父就不可能过上好日子,作为义子,能怎么办。
还钱就是首要任务,现在包子铺的生意完全没有,家里没了收入来源,自己也只能去山里搬砖,他不怕苦,不怕累,只是算了一下,要靠搬砖还上这笔钱,至少五六年,恐怕那宅子也不会盖这么久。
但如果答应,义父和七音想必不会同意,毕竟,赵家和唐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仇家。给仇家的女儿做保镖?他办不到。
他说办不到,并且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个好项目。
唐姑娘一听他这么说,说得还这么绝情,就开始了B计划,拿林东石作为要挟。
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歹毒女人。
张峰心里这么想,一转念,也想到,我就这么重要吗,我有那么帅吗,我有那么好吗。其实,被人重视和看得起也是一件挺爽的事情。
唐以兰发了话,意思就是,如果张峰不答应此事,林东石他爹的药,唐家药铺现在就给停掉。
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拿别人做垫背的!
张峰越想越觉不开心,今天这顿饭本来就不应该来。一旁的林东石更不开心,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瞬间掩满了他的心,直到现在才知道,唐姑娘为什么要对他父子这么好,自己只是唐姑娘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想要随时弃了,就给弃了。
停了药,那我爹是死是活,谁管!
林东石瞬间感到压力很大,肯定不能这样。他直接就抱住了张峰哥哥的大腿,我们是好兄弟啊,我的就是你的,我爹也就是你爹,你我好兄弟,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没药吃,再拖下去,必死无疑啊。
眼看着饭局变成了棋局,那边唐以兰使出这一招杀手锏,自己瞬间没了还手之力,不答应,林东石的爹就得死,可一旦答应,怎么向自己的家人交代。
......
张峰走了,心里很不爽。
一下喽,就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他知道,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又在暗中跟踪着他。但此时的他心情很差,似乎并不想和这双眼睛玩捉迷藏的游戏。
这种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但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
回到家,林东石依旧跟着。
唐以兰答应给出张峰一天时间用来思考,如果同意,后天早上就在唐府门外候着。
对林东石来说,张峰的决定很重要,他爹的死活就要看张峰如何决定了。
但张峰并未马上给出答案,他确实需要思考,需要静一静。
赵雪城知道心疼儿子,满脸兴兴地迎了出去。
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爹放心,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峰说着,看一眼身旁的林东石,示意他回家去吧,自己累了,也需要休息。
但此时的林东石哪里敢回家,很有眼色的他,直接拿起院内的扫帚开始为赵家清扫宅院,抹桌子扫地丝毫不含糊,连赵雪城的旧衣服都被他翻出来,洗了满满的两大盆。
七音觉着奇怪,赵雪城倒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天天吃我家的包子,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嘛。
但今天赵家的包子,林东石还真没敢吃,我这匹马儿只干活,不吃草,不仅不吃饭,还要为大家助兴,直接抄起二胡,为大家现场演奏了一首他的保留曲目二泉映月。
只是他这曲子拉得过于凄惨,听得七音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赵雪城也觉得有些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