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亮剑(1 / 1)小马观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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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张峰一共打碎了三个建州窑的茶盏。

打碎第一个是因为撒气。

打碎第二个,是因为当着那么多围观群众的面,不砸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谁让群众呼声这么高呢,但实际上也是为了撒气。

打碎第三个,只因为唐以兰的一句话,有本事你就把这些茶盏,全都打碎!

张峰很听话,结果就把三个茶盏全都打碎了。

面对这个动不动就要摔茶盏的武师,此时的唐姑娘看上去倒并不怎么生气。

但也不忘要提醒他,三个茶盏的价格,共计六十两。

六十两就六十两!有什么了不起!

唐以兰当众侮辱自己,自己也为此做出了有力的回击。他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面对唐以兰这种邪恶坏势力就要敢于斗争、敢于亮剑、敢于砸、敢于说不。

而且砸完之后确实轻松不少,确切来说,心里很爽。

再敢让我给你喂茶,小心我就把你们家的茶盏全都砸了!

唐姑娘气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所以,张峰一亮剑,一强势,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气的唐以兰就主动做出了让步。

并没有像她事先威胁的那样,断了林东石他爹和义父的药。

她知道,如果真把两个老汉的药断了,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张峰弃了她,另寻出路。自己竹篮打水,什么都没捞着。

唐姑娘聪明,她不会干这种傻事。

不过,张峰当众砸茶盏除了解气,其实也是在告诉强势的唐以兰。我张素生做事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做你的武师可以,但我的底线和红线你不能动,别再得寸进尺。

你敢动,我就敢砸。你想玩我,爷爷就奉陪到底。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一强一弱发生了变化,之前唐姑娘说看在他的面子上,价值二十两银子的建州窑茶盏,在张峰这里只需赔十两一个。但眼睁睁地看着张峰把三个崭新的茶盏都给砸了,谁的心里会不生气,何况是一向强势的唐姑娘。

于是,心思一转,唐姑娘又发了话。

六十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咳咳咳......出尔反尔......

不少就不少,不就是六十两银子吗!我们赵记虽然没落了,但我张峰敢作敢当,也赔得起!

面对今后一周基本上属于义务劳动的张峰,没觉着有多懊悔,但自己是来干啥的,他也很清楚。

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还那五十两银子的欠债,结果砸了人家三个茶盏,现在又欠了六十两。

旧债未完,新债又起,这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张峰问自己,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谁胜谁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但今天的情况很明显,唐姑娘想要玩弄他,结果被他给玩弄了。玩弄与被玩弄一样,都是要付出沉痛的代价的。

他想到这,就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

这种冲动并不是因为自己脾气不好,而是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最终一定是会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来的。

释放完的张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舒坦,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始终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懊悔。

不过,他和唐姑娘当街纠缠这一幕被七音看到,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本想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本想着你为我把饭烧,我为你打扫,和七音一起你侬我侬,相互发一发癔症。

没想到,烧饭和打扫的愿望还没实现,一进大门,就看见七音抄着后院那根木棍冲了过来。

七音一般情况下不这样,张峰知道,但她一旦这样了,张峰看到这架势,就想躲。

但他没躲,因为太累。

他没躲,七音那棍子也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哎呀......

棍子打在肩膀上不疼,七音这种力道,打上去就像挠痒痒。不过张峰也确实应景地叫出了一声,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七音看着他,撂下根子就哭了。哭得很伤心。

对于这个依旧怀揣着少女心始终没长大的丫头来说,哭出来,似乎更好一些。

对她来说,这是除了打人之外,最好的排解方式。

七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哭,而且会哭的这么惨。被骗,被瞒,被欺负,被冷落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仿佛全世界的痛苦都在此刻压抑在了自己的头,她毕竟会受不了。

总之,对于像她这样年龄的花季少女来说,摊上这样的事,现在她的心里一定很痛苦。

她痛苦着,却也不忘泪眼朦胧地看一眼面前的张素生,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打他,但现在打了,自己还是难过,似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七音习惯了不理人,生闷气,但今天的她很反常,显然做出了一件她也未曾想过的事。第一次为了某一件事而动手打人。

张峰挨了打,有些发怔,但也很快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

两个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快,来得慢去得慢。还有一种情况,来的慢,但去的很快。

七音认为她和张峰之间的感情就属于这种,如果他们之间的种种,算是感情的话。

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管他们干什么,总是会引人遐想的。

当谎言揭穿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够平稳地承受住。

更何况像七音这样外表成熟,但年纪小,里面的瓤子半生不熟的人。当然今天的她,也做出了一件看似成熟的事,她并没有当面揭穿张峰。

只是委屈憋在心里,她把眼睛哭得红肿,心里发酸,像吃了一坛陈年老醋无处诉说。

她想提起棍子,却发现自己连提起棍子的力气都无。

张峰的脑海中莫名其妙,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这是咋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啊!打我没事,可你莫名其妙的伤心就不对了!

七音仇视的眼神看上去好像火山即将爆发,张峰没敢多问多说。只看着面前这个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两个人的世界同时清净了许多。

清净有时候是好事,但此时的清净最为可怕。

张峰在这种十分不寻常的清净中度过了一夜,思考了一夜,但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我见到她时没能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不会吧,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于是猜来猜去也没怎么猜明白的张峰呼呼大睡。他太累了,但他从未怀疑过和七音的感情,如果他们之间算是感情的话。

自己喜欢七音,是不争的事实,七音为了某件事而对自己动粗,也是不争的事实。

总之,她喜欢我......我敢肯定。

......

第二天,张峰又去唐宅上班。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往后的一周,基本上属于义务劳动。

春风拂过院内的荷花池,夹杂着一抹花香吹到了张峰面前。

张峰手里拿着个柳树稍,看上去心情不好,把荷花池内盛开的荷花抽了一下。

心劲不高,干起活来总觉得很没意思。

当然,经过了昨天的事件,今天唐姑娘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为难自己。

自己倒茶,自己吃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张峰看着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唐姑娘,感到很欣慰。

看来自己昨天砸茶盏的事情做的是对的。唐姑娘被自己调教之后,一夜之间确实长大了不少。

哥哥这是在教你怎么做人,你懂吗!你能这么做就对了,这么大的姑娘一定要有点自理能力,以后别再动不动让人给你喂茶喂饭了。

要是以前也能像今天这么听话,那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生气和尴尬的事了。你说对不对!

唐姑娘知道今天的张峰在想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看上去会如此的高冷。

不过今天的唐姑娘确实够听话、也很低调,唐姑娘一低调,她的轿子就很不听话,也很不低调。

轿夫抬着轿子,一路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来到城外十里地的地方,只听见呼啦啦一声,轿子的底板就断裂了。

整个轿子底板陷了下去,唐姑娘的脚就给扭伤了。

张峰看着那顶花轿,想骂人,看着站在一旁扭了脚的唐姑娘感到很无奈。

该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吧......好端端的轿子怎么就坏了呢......

张公子,这种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我们四个人矜矜业业,唐姑娘小时候,我们就这样抬着她,做她的轿夫了,哪里敢在轿子上做手脚......

我没说是你们。

唐姑娘扭了脚,就开口了,背我!我的脚扭了!

背你?

张峰不肯,张峰说让轿夫背她,她不干,轿夫也不干。

这本身就不是我们的活啊,我们是轿夫,又不是挑夫,是要受劳动法保护的。动不动就让我们背人,再说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也背不动啊。

城外景色宜人,成片的竹林一直从城墙根延伸到同洲湖岸边。春风冷,竹林有些泛黄。

通往同洲湖的羊肠小道旁,几人听着耳畔竹林发出的声响,嗅着泥土的芬芳气息,就这么僵持了一阵。

现在的问题是,唐以兰的脚确实扭伤了,十分红肿,看上去确实伤的不轻。本想着去城外同洲湖打马看花,现在肯定是做不到了,需要尽快回去医治。

张峰看了看轿子,轿子底下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椅子都裂了,确实没法坐人。

但要把唐姑娘从这里背回去,体力是没问题,就是被别人瞧见了,太难看。跟猪八戒背媳妇似的,这算怎么回事。

素生哥哥,我的脚疼的厉害,实在走不了路......

求你了......

求你了......

唐姑娘皱着蛾眉,求菩萨一般地求着张峰,摇晃着他的胳膊,也摇晃着张峰的心,摇着摇着,张峰的心就软了。

张峰总是心太软,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但毕竟,这是如此傲慢和强势的唐以兰头一次来求自己。

好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条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张峰又不傻,张峰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加工资。

简单粗暴直接。但现在对待唐姑娘他就想要简单粗暴些。他说,让我背你回去也可以,昨天那六十两银子要一笔勾销。

也就是说,从城外把唐姑娘背回去这十里地,价值六十两银子。这钱,张峰认为值得一赚。

狠!

四个轿夫听着这话,就觉得张峰这个年轻人比较狠。

哪儿像我们老实巴交的,干了一辈子轿夫,每天累死累活也就五十文钱。好家伙,这一趟就六十两银子,这不就是黑心钱吗。

但唐姑娘没说张峰心黑,张峰也没觉得自己赚的是黑心钱。不过听到这话,四个轿夫就有些不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四个也是可以背的......

走开!你们把那顶破轿子抬回去就行了!

张峰身体力行,一路上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唐姑娘虽比七音丰腴了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偏瘦的类型,张峰不会觉得太累。

十里地,六十两银子,平均下来一里地六两银子。每走一步,张峰都感觉很值。

现在就是要赶快筹钱,也就是说,今天干完了,之前欠的五十两银子的债可就算还完了。这六十两银子的债也算还清。

想到这里,张峰很开心,嗅着城外芬芳的泥土气息和身后唐姑娘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觉得自己和赵家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目标就是要赚钱养家,这是最基本的事,但也是最难的事,谁让我们赵家的底子薄、基础差呢。

只要家里不愁吃喝,能给义父抓药看病,下一步就是要和七音完婚,然后,当官、当官、当大官。

我就是个官迷,怎么了!你以为我是21世纪穿越来的我就傻吗,我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过上好日子,当官就是免不了的。

他的想法很正确,但至于怎么当官,他一直到现在没想明白。

回城的路上,他时不时地望一望身后巍峨的凤凰山,那个藏飞鱼服的大石头他还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但被人拿着砍刀追杀了三天三夜这种事,这种恐怖的记忆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想着那身飞鱼服和绣春刀。知道这是当官最简便的方式。但每想到这里,心里又想,想了心里又怕,他怕并不是因为胆小,张峰不胆小,也不怕死。相反,他的胆子很大。

他怕的是,穿上那身华丽的飞鱼服,会给义父和七音带来更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黑衣人,和前两天在马家羊肉馆遇到的那位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在被别人盯着。这种感觉很不好,想摆脱,但没法摆脱。

这个盯着自己的人,和锦衣卫、和那身飞鱼服和绣春刀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他认为有,但又猜不出是什么联系。

难道是这位我穿越俯身的锦衣卫之前的同事?或者是仇家?或者还是在凤凰山上追杀我的人?

他想了想,要当官,看来要走别的路子,参军!他知道现在是明熹宗时代,但历史知识确实还是有些匮乏,崇祯皇帝会登基,但什么时候登基,他不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会造反,但什么时候造反,他也没整明白。

但总之,他认为乱世出英雄,要先做正确的事,再学会正确的做事。凭借自己的一身功夫,选择参军这条路,应该是行得通的。

一路上,他就在想这些问题,想着想着,生活的目标和希望的曙光在自己的眼前就缓缓成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不过在他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此时此刻,确实有人在跟着他,一路不停。

不是那个黑影,而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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