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很费解。昨天这些武师很费解自己的身份,今天自己很费解走了为什么不叫上自己。
我们是一起来的呀!
大家是一个集体,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为了给他们治伤,把毛驴都骑成了马的速度,快驴加鞭就奔进了西安府,他们咋就不知道感恩呢?
人不知道感恩是很可怕的。
张峰很懂得感恩,可现在的问题是,此地距同州城二百里路,怎么回去?难不成我要走回去?或者雇一辆车回去,买一匹马或者驴子骑回去?
很显然,这都是要花钱的呀。身上没钱了,只有那五千两银子,这钱他不想动,他想原封不动地还给唐姑娘,这不是自己的钱,就算是自己的钱,他也不想这么花。
西安府的骡马价格本身就是同州城的两倍有余,就算买头小毛驴这么慢慢悠悠地骑回去,日后再卖了,也完全卖不上价呀,况且同城城巴掌大小,城内城外也完全用不上。
张峰不太精于计算,可账还是会算的。
前世他是小保安,今生他是锦衣卫,从小保安到一个朝廷命官的身份转换,需要时间,消费观念的转变更需要时间。
还没转变过来的张峰,咬一咬牙,就决定要徒步走回去。
咳咳咳他们都走了,我身上没钱,需要走回去,给我从柜上先支点银子吧,随后,我告知唐姑娘。
唐家药铺在西安府的分店给张峰支了二两银子用作盘缠,再多,掌柜的也没这个权限。
二两银子被张峰用来采购物资,无非就两样。
干粮!水!老板,这样的烧饼给我来五十个!
五十个肉夹馍!
停!不要肉夹馍,只要干饼就行!
水袋来两个,装满,要矿泉水!
啥是矿泉水,这是井水!
井水就井水,不过喝上去,确实甜滋滋,甘冽爽口。
就这样,张峰东出长安,朝着同州进发。
他们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把我给忘记了?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途漫漫,虚无缥缈。
虽然这副新的身体完全可以支撑他从这里步行回家,可总是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像似缺了点什么一样。
把我忘记了?这次出差可是我带队的,怎么能把队长随随便便就给忘了呢?我看就是故意的。
张峰认为他们是故意的,他们肯定就是故意的,张峰一边生闷气,一边啃下一口烧饼,就着甘冽的井水,也吃出了别样的滋味。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二百里路不是一天能走完的,他计划一天走五十里路,走四天,别人用八天,自己减少了一半。
这个计划还是可行的,现在张峰这副新的身体已经适应,莫说从这里走回同州,就是走到京城,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一个人走着,就很无聊,好山好水好无聊,除了走路,就是偶尔地自言自语,排解心绪。
看着日出日落,张峰的第一晚是借宿在一个村庄的农户家,第二晚,走着走着就错过了路过的村庄。
他认为自己很能走,谁想走着走着天就黑了,黑灯瞎火,手里也没个火把或灯笼什么的用来照明,前面又是一片树林,想进去,几声狼嚎,又把这位锦衣卫给吓了回来。
身上没有火把,是不可能对付得了狼的。
我是锦衣卫,但这里不是武侠世界,更不是仙侠世界,只身冲进树林,砍杀狼群,吊打老虎,最后解救出被恶龙绑架的小公举,从此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那是不会在这里发生的。
这里是现实世界,就算拿着绣春刀冲进森林,最有可能的就是被狼群咬死。
张峰又不傻,不能继续前进,他顺着山前的小道,绕过林子,黑灯瞎火走了三五里路居然看见了灯火。
这是一个孤身山下的小农户,家里就一个老头,当得知张峰想要借宿他家的时候,确实高兴坏了。
老汉很热情,因为许久不见人影。但热情之后,家里没什么吃的,没法招待。
张峰拿出烧饼,一个一个,喝着山泉水,两人笑嘻嘻。
老人是个孤寡的老人,张峰是个孤寡的队长。
两人还算聊的来,只是老汉说不得什么京味儿的直隶口音,一口浓厚的关中土话,听得张峰云里雾里,就像门外半掩在山腰的雾团一样,久久挥洒不去。
张峰得知,老汉是在山里采药的,而自己的儿子在北边参加了起义军,不知生死,总之已经两三年没见过了,采药这个职业怕是再干两年也干不动了,就要回到自己老家,聊了一个时辰,这就是他得到了全部信息。
老汉见他带刀,想要问他的身份,张峰费力地解释着,说来说去,说了半天,老汉只是嘿嘿一笑,始终没整明白他到底是干啥的。
不管是干啥的。现在的情况是,床铺是没有的,干粮是很多的,老汉睡地上,张峰也睡地上,至少可以遮风避雨。
但张峰很显然能看出来这个老汉是个好人,也是个很爱热闹的人,见到年轻人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憨厚老实是对这位老汉的总结,也是对大明朝的劳动人民的总结。
大明朝不是气数将尽,国运不堪,只是贪官污吏太多,真的太多,鱼肉百姓的事情太多,官逼民反的事情太多。
张峰躺在冰冷的地上,就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要有所作为,杀贪官,整吏治,正朝纲,想着想着,就打出一个冰冷的饱嗝。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但放在身边的绣春刀至少给了自己一丝上进的勇气和信心,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事要做,官场之路,锦衣卫之路怕是不会那么平坦。
他仔细地想着,也向往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此时?这里?荒郊野岭,老汉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生人了,会有人来?
张峰二话没说,握刀在手,迅速掩藏在了门后。
外面的人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映着屋内羸弱的小油灯的光亮,张峰看得清楚,是一个同样的带着刀的彪形大汉。
张峰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靳深,但很明显,看这身材,显然不会是他。
两个带刀的人目光短暂对视了一刻,双方都没有明显的恶意。
你是?
这个世界,非敌即友,况且是荒山野岭,同为天涯沦落人。
给你一个烧饼,没啥好说的。
对方他和张峰的关系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这一点,张峰不能苟同,我不沦落,也不想沦落,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面。
张峰不沦落,但他的烧饼就沦落了。这位大汉没有爽快的透露自己姓名,面对两人,甚至显得有些拘谨,但他吃烧饼的模样确实一点也不拘谨,他一口气吃了十个,张峰看着,却没有阻止他。
吃吧,吃完了也就到家了!
他看着大汉的吃相,有点想家,尤其是现在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狭小房间内,他不由自主地想家了,确切来说,是想七音了。
不知道这位大汉有没有家,他没有问,他都说自己是天涯沦落人了,何必再问。
但对于面前这片偌大的林子,两人还是决定要一起搭伙走过去的。
江湖义气是虚的,烧饼义气是实的。
第二日清晨,大汉和他一路前行,就对他的绣春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会产生兴趣,何况是这把明闪闪的绣春刀。
大汉要借着把玩一下,张峰没有同意。
走到丛林深处,大汉就亮出自己那明晃晃的朴刀,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刀架在了张峰的脖子上。
???
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把你的刀跟我换!
凭啥?
凭我一刀下去,你就要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