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这几句话说的比较严厉,怒气冲冲。
严厉的话一出口,让现场氛围瞬间骤降至冰点。
大家埋头吃饭,不再多说。
七音一人回到厨下,很伤心。
她所伤心的,不是张峰不让她喝酒,她只是伤心为什么一直到了现在,还不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娶我,真的就那么难吗?
或者说,他心里所想所念的根本就不是自己。难道会是唐姑娘?唐姑娘甩了张峰一个巴掌,这件事是七音听别人说的,但到底为何,她却不知道,怕也没人知道。
难不成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会让唐姑娘如此生气
七音伤心,张峰无奈。却并不知道这丫头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七音,我发誓,将来等到合适时机,我一定娶你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程叔还在牢里关着,同州的这些贪官污吏还没有束手就擒,这里的百姓还没能过上安生日子
我现在是锦衣卫,锦衣卫是什么你懂吗,至少你应该明白,这是一份很危险的工作
张峰的话说得比较真诚,他想要给七音一个保证,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七音却认为这些全是瞎话。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七音说着,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剁向了砧板,这样的动作力度不大,却让身旁的张峰心下一颤。
我怎会不喜欢你?我答应过会娶你的,而且是当着爹的面说的,怎会反悔!
你就是不喜欢我!你现在是锦衣卫了,当官了,是朝廷的人了,我和我爹都是这穷乡僻壤的小老百姓,他的话你会听?恐怕在你眼里,我早就变成一个一文不值的小丫头片子了吧,你说你喜欢我,会娶我,鬼才相信!
你
这几句话是七音手里踮着菜刀对张峰说得,张峰没敢反驳,虽然很想,但看到七音这副情绪激动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他明白七音这样一个性情倔强的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做出什么。
张峰看一眼砧板上被剁出的深深的凹槽,至少明白了自己在七音心里的分量。
赵家墙外传来阵阵惨叫。
那是李均田的叫声,现在的临时诏狱内只他一人。
当然,赵家案件的重审工作相信很快就会开始。赵明珠一旦得到庆阳府的回复,会第一时间重审此案。
李均田会作为被告参与庭审。他一直喊冤,他到底冤不冤,张峰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但有一点,他比较担心,甚至越想越觉担心。
现在李均田被抓,天天在诏狱内鬼哭狼嚎,外面的唐员外和那位罗大人,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峰想着,就觉得很不正常,心里难免生出些许疑虑。这种直觉式的怀疑也让他在心底生出了一丝警惕。
下午的风转凉,刚过夏季,树影婆娑间透出的阵阵寒意,就让人不禁联想到了严冬的可怕。
冷风吹过,至少能让人冷静。冷静下来的张峰在思考着什么,确切来说是在猜,猜人的心思。
猜一件事情简单,可要猜人的心思确实比较难。
尤其是两个老男人的心思。
张峰在自家后院一边徘徊,一边猜。猜来猜去实在是猜不明白唐员外和罗大人这二个老男人到底是咋想的。
难道是想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应该不会
张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对对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至少以他和唐员外的接触来看,面对这样的事,他绝不会如此沉寂。
唐员外一直是个主意很多的人,他是个行动派,实干者,自己都把戏唱到这个份上了,他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奇怪!
张峰感到奇怪,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不行动呢,他想着,内心忽然窜出一阵莫名的悸动。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筹帷幄,现在各方势力的具体情况基本都在掌握之中。
张峰想的很好,也计划的很好,他认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等!等庆阳府的批文。
哥哥,要那一纸空文有啥用,咱们直接让那赵明珠开审不就结了吗。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案件要重新审理自然需要得到上级的批复,我们锦衣卫作为法律的监督者如果自己都不执行,那还要大明律何用!
张峰一再坚持,一切必须按照程序办。既然按照程序,同州请示报告,庆阳府回复批准,自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程序。
风依旧吹,拂进院内,凉飕飕,让人精神一振。
这阵风也同样吹进了罗震南大人的外宅。
凉飕飕的风拂动着台阶上二人长袍,不禁让唐员外身子为之一抖,打出个寒颤。
唐员外怕冷,但此时的心却很热。
尤其是看到面前几十个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心里就一阵阵的出汗。
这些人都是唐员外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没少费工夫。
这些人中,有自家自告奋勇的武师,也有从外面招募而来的江湖人士,甚至不乏有几个知名门派的得意弟子。
总之,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比起上次派去追杀张峰的那批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这也是他的得意之处、自信之源。
罗震南是同州的同知,文官出身。他本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可事到眼前,也不得不和唐员外一起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其实没做错什么事。说白了,都是身旁这个唐永泰给自己捣的鬼。可是一盆脏水泼在身上,擦是擦不干净的。
况且,鼓励他做出这样决定的人,并不是唐员外,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赵明珠从诏狱出来之后的种种表现,他的表现确实足以颠覆自己的三观。无法接受,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遣散所有佣人,放弃所有金钱和田产,整日灰头土脸得下基层,帮那些流民干农活,这确实是一个好官应该做的,他也懂,只是自己距离这条路似乎已经太远,真的太远,没法回头。
特别是想到自己的娇妻美妾,让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弃,把几十年的努力全都放弃,他办不到。
旧的制度要被打破,新的制度要建立,同州官场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寒冬,罗震南觉得自己一定要抗争,一定要放手一搏。
此时的他面色发青,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变得有些紧张。
他很清楚,这是一场斗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既然选择斗,就要斗得风生水起,斗得天昏地暗,斗得声势浩大。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嘶,听见这声,罗大人心里瞬间没那么乱了,因为来的是黄百户,他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