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亮病倒了,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这次给陈月亮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陈德生的去世,就像是一栋房屋抽走了立柱与横梁,经不住风雨,挡不住重压,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饶这一生,生活中总会有一些支撑着他前行的因素和力量。
陈月亮从他记事开始,他最朴素的一个概念,就是有老爸陈德生就有这个家。
陈月亮在外受到任何压力或者不公遭遇,只要想到家里还有一个老爸,他那一脸的平静永远是那么地淡定与自信。
陈月亮他无论走到涯海角,老爸陈德生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回到大坪洋村来,只要踏上家乡这片土地,看到老爸陈德生那艰难步履的瘸腿,他就想他应该成为老爸余生中的一根拐杖,一根精神上或者物质上的拐杖。
想法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他这拐杖还没有真正能成为拐杖时,使用拐杖的人却因为拐杖本身的原因而离开这个世间,永远告别了拐杖。
你让陈月亮现在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他陈月亮想用守候家乡这片土地的热情和努力,换取老爸阿德生余生的安宁与欢愉。现在他所有的放弃与努力,不但没能让老爸陈德生活得更好,反而因为自己的一个跌宕,让老爸陈德生赔上了性命。
老爸陈德生他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和美妙的人生信念,他跟许许多多老百姓一样,只是想住得好一点,吃得好一点,睡得安稳一些。他们不想与斗、与地斗、与人斗。他们真的像蝼蚁一样,找个洞穴把自己给躲起来,他们不想左右暴风骤雨,他们左右不霖动山摇。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能够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点点庇护。当他们这一点点愿望遭受打击时,他们就会放弃对生命的挣扎。
老爸陈德生把生命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陈月亮身上,当他发现这一点点希望也将要破灭时,他就去寻求生命的解脱。
老爸,你千不该万不该,连给儿子报答你的一点机会也不给呀!
陈月亮现在像是摸进了一条没有任何亮光的胡同,站在原地惊恐木然得不知何往。
“现在怎么样了?”蔡忠和这是今第三次来探视陈月亮了。
“还是那样,一句话也不。”魏丽莹回答道。
“要不要送医院啊,真让龋心,这都躺了两了。”蔡忠和摇头道。
“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过不让送,你真把他给送走,非捶你一顿不可。”魏丽莹道。
“唉。他这是硬撑着不让自己好过。”蔡忠和又问道:“严冬雪呢?”
“在房里给陈月亮敷冷毛巾呢。”魏丽莹道。
蔡忠和跟随魏丽莹进了陈月亮的房间。
严冬雪正在用白毛巾沾着冷水,心翼翼地给陈月亮敷着额头。
陈美星就依偎在陈月亮的身旁。
“忠和叔叔,星星陪爸爸睡睡。”陈美星看到蔡忠和进来,就抬起脸这样甜甜地道:“爸爸乖乖,直睡睡。”
“好,星星更乖乖。”蔡忠和给陈美星竖了下大母指,接着问严冬雪:“体温还降不下来吗?”
“降多了,身体也放松了些。”严冬雪一脸担忧地道:“哥哥他这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严冬雪这句得太对了,陈月亮现在就是自己跟自己在较劲。
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倒下就倒下。
陈月亮从他老爸的坟场里一路跌跌撞撞地在蔡忠和他们搀扶着回到家,刚把前脚迈进大门,就一头栽在大门里。
当时把在场的蔡忠和他们一大帮人都吓坏了,大家把陈月亮给搬进他的房间后,蔡忠和当即就要回家把拖拉机开过来送陈月亮去医院,陈月亮从床铺上弹起来,睁圆了眼睛吼道:“不送!我死不了!”接着就又重重地倒下,并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就是两两夜。
白,严冬雪和魏丽莹俩看护着,晚上,蔡忠和他们一帮年轻人就来陪着熬夜。
陈月亮他就是拒绝汤水入嘴,看他拳头攒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发出咯咯声,大家都明白,他这是挺着不让自己发狂发癫。
蔡忠和他们就用土办法,用冷水将陈月亮的身体擦了一遍又一遍,来对付他的高烧,根本没有其他方法为陈月亮助力。
“我去问过林医生了,他是还有一个放血疗法,可以帮陈月亮降降体温。”蔡诚景从门外走进来这样道。
“放血?你来试试?”蔡忠和笑着道:“他一拳过来非打晕你不可。”
“会打人啦?”门外响起了陈德宝的声音。
随着陈德宝身后进门来的还有陈月明、陈月庆、李珠、林美苹等数人,他们都以为陈月亮苏醒了过来。
“是刚才蔡诚景给陈月亮放血帮他降体温。”蔡忠和知道陈德宝是没听全他的话,就解释道:“谁敢给陈月亮放血,肯定会一拳过来把他打晕。”
“放血?你敢用针去扎陈月亮的指头?”李珠道:“那肯定会打的你满地找牙。”
放血是农村里一种治热治晕治中暑的土办法,就是用针在指头上扎出孔来,再往外挤血。这种办法有时候也能见效。
可是要在陈月亮手上扎针,大家都拿不定这个土办法对他是不是有效,并不是真怕他打,要是能扎几针他就醒过来打人,谁都愿意试试。
魏丽莹见陈月亮的这一帮发,还没黑就过来值夜,每次过来都是要讨论一通如何治疗陈月亮的各种土办法,最后又都是不了了之地放弃。就笑着打岔似地问道:“这么早,你们都吃过晚饭啦?”
“没吃,魏姑娘快去烧。”陈德宝笑着道:“我就想着来吃上一顿魏姑娘烧的饭菜,可能特别香甜好吃。”
“魏姑娘,你别听我家这死鬼瞎,我们早就吃过了。”李珠道:“你跟严冬雪还没吃吧,你俩快去烧饭,这里有我们守着陈月亮就行了。”
“还没烧呢。”严冬雪道。
“多烧点。”突然从背后发出一句弱弱的话声。
大家惊愕地回头,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陈月亮,你终于活过来了?!”林美苹最先欣喜若狂地大剑
严冬雪和魏丽莹俩更是相互抱在一起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