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洋村的村两委讨论到承包期问题，会议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村干部们都感觉如果能把承包期一延长，群众就愿意在承包土地上化成本安心承包了。

“你们探讨下可以，但我们今的主题是要形成在全县会议上的经验介绍。”公社书记挥挥手打断大家的议论道：“这春节一过，马上就要召开全县干部大会，这会议上你们村要作典型发言。还是把这个会议上发言的人定下来，到时候就别手忙脚乱的。陈月亮，县里领导已经点名让你发言，你看看，大家今要给你提供些什么样的帮助。你就先吧。”

领导有领导的意图。

今要做的是把上面需要落实的发言材料准备好，讨论这种大包干承包期的事，就不能在这里跟他们瞎掺和。

群众要搞是群众的事，出了问题自然还是一个法不罚众的问题，如果是你领导在场拍的板，问题就归结到你领导身上来了，这就容易犯“吃不了兜着走”的低级错误了。

关键时候就要把话题引导到会议主要议题上来，省得跑偏题。

“讲话的事，就让柳支书来吧。”陈月亮道：“我嘴笨，容易出丑。”

“这个……。”柳世东听陈月亮让他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发言，禁不住一阵内心狂喜，嘴上却道：“这是领导指定要你发的言，我怎么好……。”

“开会我去不了，今就向书记请个假。”陈月亮道。

公社书记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可是嘴上还得：“这个……。到时候再吧。既然陈月亮不一定能参加开会，那就柳世东先准备着吧。刚才大家都议论到了一些，只要把你们村实行大包干的具体做法，以及这之后带来的变化和好处讲清楚就行了。我们来就是督促这个事，有了眉目了，我们也就不再耽搁了，具体你们村里自己讨论决定吧。老萧，我们走吧。”

公社书记和主任站起来就走。

原来是想来给陈月亮这个县里要树的典型给挖掘挖掘的，想不到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别人逮着这么个机会还不顺杆拼命爬？

陈月亮倒好，打着他屁股还往后退，真是蛮牛一头。

公社两位领导在来的路上，还讨论了下用什么样的力度，把陈月亮这个典型给树起来，这也是他们领导的一种责任。

来了没听他陈月亮过一句感谢领导的话，还来一个开会不参加要请假。

好听的，是有荣誉就让。

的不好听的，就是缺心眼。

“你，这陈月亮是不是有点情绪？”在回公社的路上，公社主任这样问公社书记。

“开始我也担心，陈月亮如果今不来参加开会，明他还困在他老爸去世的阴影里出不来。”公社书记看了一眼自行车骑在身边的主任道：“他不但来开会，还把出大包干主意的村民带到会上来。我就确定，陈月亮是个开合很大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大家的人事。”

“那他为什么不参加全县的干部大会？”主任还是有些不理解陈月亮的举动。

“缺心眼呗。”公社书记摇了下自行车铃铛这样道。

公社领导一走，村干部就活跃了起来。

村干部就喜欢他们自己谈地、信口开河，上头有领导在面前坐着，一个个装着极不自然的脸，有一句没一句些不会得罪领导的话，憋得实在难受。

特别是柳世东，要在全县干部会议上发言，这可是他人生头一回露脸的事，能不好好把握吗。他这时就非常活跃，问了这个问那个，还都是关于大包干的事。

在村两委班子开会，陈月亮通常都是话最少的人，现在也是，他那张平静的脸，总是微笑着听大家话，他的脑海里还在考虑着自己的事。

公社领导突然一走，陈月亮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你陈月亮没一点情绪也不是。

有人告状，就不问青红皂白就开警车来把我带走，当时你们这些领导都躲在哪儿呀，一出事就不见影，一没事了，就又跑上门来好话，真的是我们老百姓好蒙着玩吗。

如果不是这样轻率就把我陈月亮用警车给带走，我老爸陈德生能无缘无故去喝那农药？

老爸陈德生他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看见儿子给铁手铐给铐走，他肯定以为像陈尚平一样，一走就会死在劳改农场再也回不来了，你让他如果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轻轻松松地一句“考验”。

张口就来“要顾全大局”。

蒙三岁孩玩哪？

最可恨的还是那无端告状的人。

陈月亮自然这告状的除了蔡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陈月亮打了想强奷魏丽莹的蔡忠云，蔡孝他不可能厚着脸皮当面来找陈月亮理。这事本来就是蔡忠云违法并有把柄在人手里。

陈月亮对外宣称是打鬼打的蔡忠云，这就让蔡孝更没有理由找陈月亮为蔡忠云讨回腊公道”了。蔡孝知道蔡忠云扮鬼吓村里饶事，是经不起全村人评论的。蔡忠云被陈月亮当作鬼打，蔡孝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蔡孝他有气没地方出，就想借他人之手。

陈月亮真想把蔡孝拽到父亲陈德生的坟墓前去跪着，他要是不跪，陈月亮有无数个办法让他跪在老爸的坟墓前起不来。

蔡孝其实就是间接害死老爸陈德生之人。

要是这样做了，除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还能换回老爸的生命吗。

要是不当这个村长，我又能怎样？

这是陈月亮回到家看到老爸去世后，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来的想法。

可是，严冬雪在陈月亮昏睡时，她不停在他耳边叙述着，全村人为陈德生办的丧事，全村的青年男女，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跪在老爸陈德生棺材前，磕头当孝子孝女和为老爸陈德生披麻戴孝的。

陈月亮听严冬雪的叙述，就像是看到了全村人举着火把，把他从走失在黑暗没有光亮的胡同里找回来一样，让他心中突然明亮了起来，脑海也清醒了起来。

老百姓的这种自发的举动，这种把他陈月亮的老爸当作自己老爸一样的哀悼，这就是对他陈月亮做法的肯定，就是对他陈月亮最大的支持和安慰。

当村长不是当给谁看的。

我当的是大坪洋村老百姓的村长。

“陈月亮村长，你怎么都不话？”村干部会议，大家讨论延长承包期没有能够形成统一的意见，想听听陈月亮的想法。

陈月亮还是笑了笑，没。

“别急，等县里大会后再定吧。”柳世东道。

这大概是所有干部的一种普遍想法，既然上头定调子了，事情就有了好的开头，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