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独自一人来到军营药帐前,对一个已然面熟的军医学徒道:“烦请你们的郑军医来见,我有些事要拜托他。”
郑军医是顾家军军医中为首的,见到我如此郑重其事十分意外:“沈大夫有什么事?”
我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古大夫这两天操劳过头,累病了,我与孙大夫得照料她三天,所以提前与您交代些事情。”
郑军医了然:“您说。”
我取出第一张药方:“这北境“瘟疫”究竟为何,您如今当清楚了,这是解毒药方,依药方制药后,凡中毒者一日三次服用,并发症状不严重的两日后就可以如常作战了。”
我又取出第二张药方:“这是防毒的药方,让未中毒的士兵每日作战前喝上一副,城中的百姓则直接将药材制成香包随身携带即可。”
最后我递过一卷纸卷:“这是我们三个一齐写的针对其他不同症状的处理方法,由军医们自行调整执行即可。”
郑军医一时有些听傻了:“辛苦三位,实在是考虑周到。”
不周到不行啊,万一真的回不来,这堆纸就成了绝笔了,我深切感到压力山大,闲聊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另一边,陈安楚早早跑到了叶子启所住的驿馆门口等着。叶子启梳洗完毕正要出门,却对上门前少女的笑脸。他有些意外,却仍是浅浅笑道:“陈姑娘一大清早过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子启,我来告假。”叶子启本名叶朗,之前他便让陈安楚直接称他表字“子启”即可,陈安楚亦是从善如流的很:“辛夷今天身子不大舒服,我们得照料她,估摸着有三天不能帮你清点和分发物资了。”
“清点分发之事本就是姑娘热心相帮,哪里用向我告假?”叶子启笑的温润:“不过,陈姑娘想到来告诉我这个,我很是高兴。”
“啊,你看我都叫你子启了,你叫我陈姑娘好像也怪生分的,冰然他们都叫我阿楚,不过我小名叫楚儿,你可以随便选一个顺口的叫。”好看的人声音又好听,这很容易让人脸红的,陈安楚暗想。
“好,那多谢楚儿你这两天为我减了不少负担。”叶子启对“楚儿”这个叫法习惯的倒快,他注意到阿楚的神色,心下明了她必还有什么事要找自己:“那么,你还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呢?”
“被你看出来了。”阿楚懊恼道,“你还有读心术不成?”
“读心术?那或许只对你一人用过。”注意到少女红红的脸颊,叶子启眼中笑意渐深。
“是吗?”阿楚调皮一笑,从背后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了叶子启。
“这又是什么?”
“是这样的,”陈安楚脸上露出一抹扭捏神色:“三天后是我的生辰,这里面是我的生辰愿望,你可以三天后再拆开它吗?”
“哦,这愿望要实现和我有关吗?”叶子启清润的嗓音里带了些兴趣。
“对,子启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自然乐意效劳。”叶子启接过信封收入怀里:“楚儿的要求,不敢不从。”
“多谢啦,子启公子。”陈安楚冲他甜甜一笑后便蹦跳着走了,独留叶子启一人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位置那封信的温度传过来,叫他心下一暖。
待确认自己完全走出叶子启的视线,陈安楚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三天后是她的生日是真的,可生日愿望是假的。
叶子启是无法容忍被人欺骗的人,陈安楚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的心意还未表露便要永无所寄了,不过如果她确实把命丢在了北戎,这也不是个坏结局。
“古大夫都累病了,你也得注意身体。”辰逸对我半担忧半嗔怪道:“在陈家村的时候天天睡得像只小猫似的,来了这里天天一早就跑前跑后的,熬坏身体可怎么好。”
“呵……”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再说我像小猫,我就拿你的床当猫窝补觉啦。”
“好啊。”辰逸坏笑一声:“我这就给小猫咪让出位置来。”
“去去去,谁和你抢床,来,吃药。”我把药碗端给辰逸,回身要去拿针包,却不留神绊了一跤,还带倒了床头柜,辰逸床头的兵书和军文也散了一地,装着辰逸将印的匣子也摔在了地上,所幸没有摔坏。
“好痛……”
辰逸吓得不轻,赶忙要下床扶我:“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刚腿软了一下,你好好躺着。”我着急忙慌地去捡散落的纸张,一不小心把他的将印连带匣子踢到了床底下。
“对不起……”我哭丧着脸道:“你把眼睛闭起来,不许看我爬床底。”
辰逸道:“没事,我来收拾就好。”
“不行!一人犯错一人当,快闭眼。”见我坚持,辰逸只得依言照做。我爬下床底把将印找到后妥善收进匣子,退出来时脑袋还“砰”地撞到了床板。
辰逸叹了口气,忙强行让我坐好,自己弯腰将文书将印一一收好,又道:“桌上那瓶止痛消肿的药给我。”
他连语气都严肃了,我只能乖乖地让他给我上药揉额头。辰逸望着我撞青的额头,声音里都是心疼:“疼吗?也怪我在床头堆了太多东西。”
“你揉揉就不疼了。”我道。
“好,揉揉。”辰逸的动作很轻柔,像眼前的是什么稀世奇珍一样。
这段插曲过去,我将药碗收好:“虽然我也嘱咐郑军医了,但三天没有我在,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遵命。”辰逸笑答。
还有,若以后也没有我在了,也得照顾好自己。
勿以我念,这是我没有说出来的话。
走到约定集合的地方,“生病”的辛夷已等在那里:“成了?”
“嗯。”我将怀里的通关文书拿出来:“趴在床底下盖将印,真是高难度动作。”
“你没有对他说实话?”
“对,我觉得他不会放我走。”我叹了口气,他如此信任我,而我却利用了他的信任,做的还是偷他的将印伪造通关文书这种触犯他底线的事。
“我觉得,不管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和他都彻底完了。”
“你也喜欢他?”
“是啊,你别看我现在笑的挺开心,其实我很难过的。”我道:“但这件事,我是没脸求他原谅的,更不知道他知道被我骗了该如何愤怒。”
“的确,越是在意的人欺骗自己,越是难以接受。”辛夷拍拍我的肩道:“不论如何,能回来就好好给他道歉,其他的随缘罢,你看我当年退婚后一直独身一人,也活得挺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