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失忆后性情大变,她失忆前做的事还能作数吗?
我想,如果那个人此生都没有想起过去,那他人纵使不满也实在没法让他负起这个责任。
可偏偏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是。”我简短的答了一句。
“不错嘛,敢作敢当。”曹仁突然鼓起掌来,“老朽佩服。”
他转向洞口,语带讥讽:“顾四将军,都听到了吧?”
我的身形猛地一震。
抬眼看去,辰逸缓步走进捉月洞,叶子启和林谦紧随其后,此外还有古慎和陈武师两人在最后面。
洞里最开始在的所有人:“”
“几天前,古慎先生家的院子发生爆炸,院中人除了一个当日被派出去收账的侍婢外,其余爆炸发生时在场的人全部失踪。”曹仁往旁边站了站,带着看好戏的神态叙述起来。
那是因为家被围了啊,而且说不定就是你这个老狐狸干的!我在心里愤怒控诉,但这个理由并不适合在这里讲出来。
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围院的是禁军,若是问心无愧者不至于一走了之。况且一般的百姓面对禁军到来皆是惊恐万状,除了乖乖接受摆布别无他法,哪会想方设法制造爆炸脱身呢?
但若是我们不走,便是坐以待毙,一旦被来意不明的“禁军”拿捏住,之后再想脱身就插翅难飞了。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希望寄托在等着别人来救是非常愚蠢的事,这是陈姝姐妹从她们的师父那里得来的经验,这种理念又传给了陈夫人,再到我们这些小辈。
辰逸的神色晦暗不明,从他的姿态看,他与曹仁方的人虽是一起出现,但仍偏向于虚与委蛇的暂时合作。
“我们联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星夜盘查,围住古家的禁军乃是有人假扮,只是这八十人目前排查过后,不是失踪就是已被灭口。”辰逸望着我沉沉出声,“不过这派去灭口的杀手动作还是慢了点,因而还是抓到了一条漏网之鱼和一个重伤的假禁军。”
“两人如今已被带走救治并严加看管起来,之后便看他们嘴里能吐出什么了。”辰逸冷冷瞥了曹仁一眼。
我在看到他的瞬间已几步走到了人前,还想向他更加走近一步,脚步却不由自主的顿在原地。
我不知他听了我和曹仁的对话后心里会作何想,也担心我若解释了他却不能理解该如何是好,一时只能神情落寞的别过脸去。
可辰逸却先一步走向了我,后面几人也相继迈步走向不同的人。
他扶住我的肩让我和他对视,见我沉默不语,他浅浅一笑,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还发呆,方才我说的,听到了吗?”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的眼中似有繁星点点。
“我还以为,然儿离家这么久,肯定该想我了。”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委屈。
“刚才曹仁的话,你都听见了。”我第一次感觉说话时自己的声线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解释的了这件事,但在白龙山里救你的那一刻,这对我来说真的不是早有预谋的设计,这些我之后一定细细讲给你听。”
“你要是因此怪我怨我,我认了。”我低下头道,“这次不是在跟你赌气,但是大一个烂摊子丢给你收拾残局,对不起。”
他望着我,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其实我想你了,可是。”我突然感到悲从中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就忍不住“哇”的哭了:“大冬天的,山里的风跟狼嚎一样,你就算生气也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回去吵架好不好,而且我还饿了”
辰逸见状忙将我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然儿不哭,我们回去了。”
他又凑近我的耳边,低声道:“傻丫头。”
我一听就不哭了,还伸手有些生气的敲了他一下。
“我顾辰逸并非工于心计之人,但也不是个傻子,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我没有那么好骗。”他郑重其事道,“白龙山初遇,意外也好,设计也罢,到如今,我对你的感情是真,你对我亦是如此,这便够了。”
“然儿,我已经好几次差点失去你,怎么能舍得再把你弄丢了呢?”他温柔一笑道。
我悄悄偷眼看去,此时曹仁捉月洞内一片温情脉脉,连古慎和陈武师这两位人到中年的长辈的神情难得的忧喜交加,执着自家夫人的手嗔怪的说着什么。
唯有陈姝陈娴两人走近被晾在一边的曹仁,一脸嘲弄的揶揄道:“丞相大人,这小辈之间的情情爱爱,我们这些老头老婆子年轻时又不是没经历过,既是过来人,就不要指手画脚了吧。”
曹仁似乎是冷哼了一声,旋即又神色自若道:“既如此,恭喜各位寻回自家夫人和女儿,在这山洞中久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回去吧。”
辰逸给我带了厚厚的披风,又派了妥帖的随从送我去坐车。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我小跑上前拉住辰逸的衣袖:“我不想坐马车,你愿意带我一起骑马吗?”
辰逸一怔,下意识道:“天寒地冻的,马车里还能暖和些。”
“可一个人也是很冷的。”我认真道,“这次是我自己走了又回来了,不是你弄丢我的,我要证明这一点。”
辰逸顿了顿,神情有些动容,最终还是抱我上马,回程路上,他俯身靠近我,认真道:
“我不会困着你,拘束你,你若执意要与我分离,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
辰逸这么说着,搂着我的臂弯却紧了几分:“可是然儿,我爱你、敬你、惜你、舍不得你,你定心知肚明,对吗?”
我点了点头,他又接着道,“那你在离开之时,对我又可有几分不舍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明白,之前我一走了之的时候,给他添了多少担心和难过。
我望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许是因为连夜赶路而来,之前又一直在为假禁军的事奔波,神情间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和憔悴,心中没来由的绞了一下。
我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一直牵挂着我,否则,就算我冻死在山里,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有我在,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辰逸,”我转头看向他,道,“我嫁给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