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本相性子不好,估计达不到你的要求。”沈星河懒懒笑着。
“啪”沈老将军一掌拍在石桌上,连着茶具也震出了水渍,沈星河倒也没什么,只是心跳快了一步,
“作甚么,这是相府,打烂了这石桌,得赔了钱再走。”
“你!”沈老将军被气得左转右转,手指着沈星河,多看一眼,都是嫌弃,
“你怎就这般令人操心,昨日安贵妃设的诗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孙媳妇一首金沙赤水虽说毫无章法,但从那里面的大气与诗意,已经引得京都之人心之灼灼,你今日未上朝,你若上了朝,估计连圣上都要问上你一翻。”
沈老将军一连串说下来,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水仰头便灌了下去,顿时觉得茶香四溢,回眸甘醇。
“你瞧瞧,连茶都沏得这般好,我告诉你,这媳妇你得给我守住了,弄丢了唯你是问。”沈老将军凶狠狠地压着声音,生怕灶房里的许晚舟听到。
沈星河半躺在藤椅上,微微晃着,惬意万分,
“估计不用别人抢,就凭你前后左右一句孙媳妇便能把人吓跑了。”
“我这不是先喊了,让外人知道这层关系不敢下手吗?你怎么好歹不分,肚子里的圣贤书都学到哪去了?”沈老将军觉得沈星河真是狼心狗肺。
“得了罢,收起你这片心意,强扭的瓜不甜,别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以为我不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是逼我娶妻,好生个白白胖胖得曾孙子给你消磨时光么?别急,再等等哈。”
沈星河盈着笑意淡淡道,沈老将军见着那油盐不进的脸皮,怒火攻心,
“你给我起来,今日不揍你一顿,怕是过不下去了。”沈老将军大吼,在灶间忙活的许晚舟吓得抖了下,手中的瓷盘差点便掉在地上,摔成了花。
“呵,本相可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若是打起来怕是会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本将军老当益壮。”沈老将军吼完,上前便要朝着沈星河那张俊脸就是一拳,来势匆匆,力气自然不小,要是被打中,那脸定立马紫肿起来。
沈星河微微偏身躲过了沈老将军的猛击,看得一苑的人心惊胆战,见着一拳未中,沈老将军又要挥起一拳,
“沈爷爷怎么打起拳来了,天这般热。”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沈老将军和沈星河见许晚舟端着两个瓷碗从灶房里走出,忙收起了方才的怒气,皆坐回桌边,含笑盈盈。
“晚舟做了啥好吃的?”沈老将军终究听进了沈星河的话,收敛了许多,不再自作主张,喊许晚舟为孙媳妇。
对于这一转变,许晚舟很是欢愉,沈老将军倒是通情达理。
“做了相爷要吃的水晶粉,恰好可以解暑去暑气。”许晚舟将两个瓷碗摆在二人面前来,
“晚舟来吧罢。”道着将拌好的水晶粉递给沈老将军。沈星河眼巴巴的望着许晚舟,等着其为自己拌好,等了半天许晚舟也没动手的意思,唯有自己动手。
上一次吃的水晶粉酸酸辣辣,甚是舒爽,现在水晶粉又摆在面前,每一根粉条似乎都是诱惑,勾引着味蕾,沈星河夹起一筷子,便放入口中,顿觉不对,一股浓烈的酸味直冲鼻腔。
抬眼便见许晚舟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沈星河嘴角不禁抽搐,这睚眦必报的女子。
“不好吃么?”许晚舟可怜兮兮地问,落在沈老将军眼里一阵心疼,
“好吃,谁说不好吃的!”沈老将军确实觉得好吃,一边笑着,一边眼睛瞪着沈星河,
“这么好吃的水晶粉,你也挑,看你活腻了,都给老子吃下去!”
“这是晚舟辛辛苦苦做的,若是相爷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以后晚舟也不去做这水晶粉了。”许晚舟委屈地几乎带了哭腔。
沈星河含着半口的水晶粉,瞪大着一双凤眼,望着许晚舟,没想到,其平日里寡淡清冷的模样,学起京都那些贵女的娇柔做作,竟也有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许晚舟有心与宋疏歆和李曼夭争,估计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抛个楚楚可怜的媚眼,京都的男子都会被迷惑了,这个妖孽!
沈星河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想什么呢?快吃!不准辜负晚舟的一番好意。”沈老将军又是一拍,石桌上的茶具皆震。沈星河望向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而一顿操作猛如虎,三下五除,一碗满满醋味的水晶粉尽数吃光,仰头又灌了几大口茶水,直接抬步出了清心苑。
“这”沈老将军愣在当场。
“沈爷爷等着,晚舟去端好吃的,”
“好。”说到吃,沈老将军又是一脸期待,刚才吃了一口水晶粉,酸辣冰凉,胃口大好,现在又还有好吃的,更是期待,越看这许晚舟越是合心意。
“去把杨叔喊来。”沈星河一身冷意,那张如春的俊脸也凝上了冰霜一般,古荷一刻也不敢停滞,转身便去将杨叔叫来,不走快些,倒霉的便是自己。
此时,清心苑里菜香飘绕,言笑晏晏。浮生苑却是另一番光景。
宫内,安贵妃处,珺王竟破天荒地与自己的生母用膳,菜肴精致可口,酒香四溢,安贵妃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进碗里,见其神色微变,还是选择吞下了那口菜。
安贵妃迎着笑,妩媚的美艳水波流转,轻摆手,推去了一殿的婢女。
郡王放下手中的碗筷,坐得笔直,一双用惯刀剑却依然好看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停在案桌,半晌,依然未开声,安贵妃望着自己出色的儿子,依然如同以往那般骄傲,轻笑,
“禛儿今日来是为何事?”安贵妃笑着,隐隐猜想珺王心里的意思。
既然母妃已经开口,珺王也不再端着。
“儿臣想要看一眼沈相府中客卿的诗,。”珺王神色依然淡淡,面无表情,安贵妃眉目微闪,好看的手指轻颤,柔声道,
“不只是看一眼罢,不如母妃让禛儿带回府中好好研究一番。”
“若母妃愿意,那便更好。”随着君王话一落,一记重拍响起,安贵妃好看的眉眼绕上了怒意。
“你竟还有脸来要那些不堪入目的烂诗,母妃在圣上面前软硬磨烂了嘴,才让你父皇应允了你与李尚书之女李曼夭的婚事,你竟然诗会当天把李曼夭抛在一边,独对那登不上台面的身份不明的客卿,目之灼灼,在你眼里是母妃于何地?”
安贵妃心内的不满,如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一泻千里,然而安贵妃越是怒意冲天,珺王越是平静如水,扬起那双与安贵妃相似的桃花眼沉声道,
“既然母妃已为儿臣定好了婚事,又何必多此一举办个诗会,儿臣一早便说了不用诗会,母妃偏要,看出事了罢。”顿时,一只上好的瓷瓶被摔得粉碎,
“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个野丫头竟对母妃出言不敬,平日里的礼仪廉耻都忘了吗?”安贵妃大怒,一双秀眉斜飞,脸上更添冷意,定是那丫头将自己的禛儿勾引得忘了本心,
“母妃又何必发怒,礼仪廉耻,儿臣,还是谨记于心,再说,儿臣也未对母亲出言不逊。只是在说事实罢了。”珺王道着,给安贵妃斟了杯茶水。
安贵妃见珺王先低下了骄傲的头颅,面上的怒意退了几分,
“儿臣不过是喜欢那诗中的字义,母亲便随意赐给儿臣便是。”
“休想!”安贵妃手一挥,珺王手中茶盏不稳,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直接淋在了珺王的手上,一瞬间皇贵妃心疼而至,下意识便要扯过珺王的手瞧个清楚,却扑了个空。
珺王神色冷然,拿起桌上的绢布轻拭去手上的水渍,嗤笑,
“不过是热水一瓢,母亲又何必神情慌张,儿臣出兵征战都未曾见过母亲如此担心,既然母妃不想给便是,何必扯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来堵儿臣的嘴。儿臣记得,儿臣小时喜欢一条小狗,日日抱着逗玩,可不久便让母妃命人抱了去,至于那条小狗去了哪里,母妃心里知晓。”
安贵妃惊愕于珺王的轻淡描写,僵坐在椅上,
“似乎儿臣从小喜欢的东西,母妃都不喜欢,儿臣便在想到底是什么才是母妃喜欢的。”珺王微弯着腰,望着安贵妃,
“儿臣寻了好久好久,直到儿臣将贤王打趴在地上那一刻,儿臣找到了。”珺王扬唇一笑,扯出一抹邪魅。
“儿臣知晓母妃的欢喜,而母妃是否知晓儿臣的欢喜?”安贵妃望着珺王,觉得眼前的不是自己的禛儿,自己的禛儿绝不会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自己的禛儿很懂事,自己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去做,而且做得极为出色。
“看来母妃并不知晓。”珺王盈着笑,“罢了,儿臣便不在惹母妃不快,儿臣先告退。”道完,珺王扬袖而去,留下呆愣的安贵妃和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