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漆黑的夜幕下一个同样浑身乌黑的身影在仙师观的屋顶上疾驰。
若不是路灯偶尔映出她那双粼粼波光的眼睛,还真以为是什么鬼魅东西在其中穿行。
这女飞贼不是明夏还会有谁?
仙师观里的弟子们,大多都在修堂上晚课,所以观中守卫并不森严。
天时地利人和。
自从进了这仙师观锁灵囊里的这缕碎魂便焦躁得不得了,连带着明夏也有些毛燥起来了。
零六虽然只大概的点了一下上清殿的位置,但这屋子却不难找,揪着那最高最大最华丽的屋子去就铁定没错。
上清殿内内外外灯火通明,只是并未有守门弟子在,这可方便了明夏这飞贼。
明夏轻手轻脚的从房顶上跳下来,摸到殿背面的窗前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可这屋子地基本就高,窗台也建的极高,明夏就是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也瞥不见一丝半点。
明夏也想和那些话本里的侠客大盗一样跃上房顶单手撑梁,揭开一瓦片就能安安稳稳的把想看的事情看了。
殊不知屋瓦之下有层厚泥背,泥背下还兜着望板,一番大兴土木后屋内的人早就发现这房顶的异动了。
明夏只能轻手轻脚的攀上房外的圆柱,因怕惊动屋内的人明夏爬得极慢,好不容易才挂上屋外的横梁。
明夏怕是上梁上得最憋屈的梁上“君子”。
这梁的下方正对着扇开了点小缝的窗子,可横梁太高窗子太矮,趴在梁上却什么也看不见。
倒霉。
明夏无法,只能双腿勾住横梁倒挂下来,侧着头刚好正对窗缝。
陆大小姐觉得自己这副“倒挂金钩”的模样真是磕碜极了,不由得向上拉了拉蒙在脸上的黑布。
明夏从窗缝向内望去,只能看见两座高高的书架一角和书桌前坐着的一个人的侧身。
那人身材不算高大穿着身淡黄的袍子,那衣服在明亮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柔的金光,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明夏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吕仙师了。
吕仙师屈腿抱坐在在桌子前捧着一本快要看完了的书,这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一梦江湖”,书名的右下角还写着作者的名字,“锦官笑笑生”。
吕仙师边看书边拉着袖子抹眼泪,八字胡上还挂着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水渍。
吕仙师有些抽嗒的自言自语道:“梦儿女侠也太狠了……蔡城主都如此低声下气挽回她了怎么还是离开了呢……呜呜呜”
《一梦江湖》这书明夏也看过是本武侠情缘小说,她还和作者“锦官笑笑生”挺熟。
书中的故事确实是侠骨绕柔情感人肺腑,也怪不得吕仙师哭成那样子。
明夏心里嘀咕:“还以为吕仙师是在悟什么天地大道呢,原是在偷懒。”
那边吕仙师哭得顺不过气来,这边明夏观察起了屋内的书架。
书架上整整齐齐高高低低的摆着不少书,均是精装限量本。
《空花幻》、《离仙诀》、《江湖远客》、《繁华缘》………情爱话本、修仙幻想、武侠江湖、宫斗官宦等系列一应俱全。
明夏把两边的书架都看了一遍愣是没看见一本和修玄有关的书籍。
明夏:观中弟子怕是对闭关悟道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明夏倒挂着看了一会便觉得脑袋沉沉双眼晕晕,她可没这好兴致特意看人哭哭啼啼的,便想松了双腿落地早点打道回府。
明夏的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呢就听见屋内响起了脚步声。
只见房间的另一边走出了个女人,女人身材窈窕,一身艳红罗裙衬得她皮肤雪白,不,饶是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她的手中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碗,碗边的小碟子里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该吃药了。”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但在吕仙师听来却比皇命还要重上几分。
吕仙师书也不看了,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端正的坐直了,一手捏过小碟子里的药丸送入嘴中,瘪着嘴拿起青瓷碗合着其中的药液吞下。
女子见吕仙师喝完了药没再说话,接过瓷碗径直走了。
明夏估摸这女子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师娘,吕仙师的剑侍了。看仙师刚刚的那副样子莫非也是个妻管严?
想到这儿明夏一阵偷笑。
但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红衣女子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剑体光洁,明夏能隐约的看见剑体上的花纹似是一串长长的咒语文字。
剑上雕刻咒语并不奇怪,奇怪的却是吕仙师接下来的动作。
他似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伸出左手,便无下一步动作了。
红衣女子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举起长剑对着吕仙师的手掌就是一划,拉出了长长的口子。
明夏怀里的碎魂突然极度狂躁了起来,与此同时红衣女子手里的长剑亦是自发的抖动起来。
红衣女子不等吕仙师动作拿着他的手覆到了剑上。
献血滴到剑上后顺着咒语的纹路满满布满剑身,映出诡异的红光,接着这血好似被剑吸收了一般消失无踪,剑体恢复了平静变回一开始的光洁样貌。
明夏怀里的碎魂也不再叫嚣了反而陷入了一阵寂静。
红衣女子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丝笑,抱着长剑转身走了,不过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明夏实在是受不住倒挂的苦楚了,腰部用力,一个挺身坐到了横梁上。
吕仙师在屋内疼的直哼哼,他耗子一样的叫唤了多久明夏就趴在房梁上听了多久,直到吕仙师起身从书桌旁离开明夏才跳下了房梁。
明夏伸手摸了摸放在怀里的锁灵囊,又想起刚刚吕仙师以血喂剑的一幕。
这三百两黄金还真没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