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靳祁心烦意燥,没理会老住持,自顾自地起身,又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住持却叫住了他——
“施主可是项家人?”
项靳祁抽烟的动作微凝,转过身看向老住持,狭长的眼帘微眯,暗藏危险的幽光。
老住持行了个礼,道:“项老先生二十年前曾来过普愿寺,并带着你和大少以及另一位女施主的照片,你和幼年时候的长相变化不大,对么,二少?”
一句二少,已然确认了他的身份。
项靳祁狠狠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眼帘,他薄唇微启:“如果你想找人重新装修你的普愿寺,我明天让特助来处理。”
“非也非也。”老住持摇了摇头,又道:“二少可知项老先生当年为何来找我老和尚?”
“有话快说!”
“他让我替你们三人分别算了一卦。”老住持似陷入回忆,良久才幽幽道:“你们三人皆命数富贵,事有始终,吉人天相撞,四海扬名,一生福禄,但是……三人皆情路多波折,尤其是二少和那位凌小姐,一个有生死之灾,一个有……疾病之困,老和尚多问一句,凌小姐如今还好么?”
项靳祁瞳孔猛地一缩。
凌晚斓的事在项家一直也算秘辛,更加不为外人所知。
他当然是不相信命途之说。
眸光变得狠戾,男人捻灭了烟头,冷意乍现。
老住持察觉到了项靳祁周身的杀机,却依旧不动如山,行了个礼道:“二少不必担心,凌小姐的福气不止于此,她会没事的,不过你的命劫才刚刚开始,幼年丧母、家庭不幸乃是历练,阿弥陀佛,老和尚劝你……心存善念,事留余地,方得大慈大悲。”
“笑话!”项靳祁不免冷笑:“你这套把戏我十几年前就不用了,你若不想我拆了你的庙,就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的一句之差,或许就能让普愿寺彻底成为历史!”
老住持眼底的笑意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一抹朽木不可雕的无奈。
“执迷不悟,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项靳祁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开,隐隐的还能听到老住持嘴里在喃喃的念着佛经,一条条一句句都像极了项老爷子当初常常念叨的那几句。
……
隔天,沈予浅是在一片诵经早课声中醒来的。
山上清冷,却没了山下的嘈杂。
沈予浅洗漱完后去大厅听了一会普愿寺的早课,大家都很自觉,渐渐地她的心境也安定下来,用早餐素食时,沈予浅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项靳祁。
“师傅,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已经下山了?”沈予浅问到老医生。
老医生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后山的台阶上抽烟呢,佛门清净点,本来不应该抽烟的,你要是找到他,可得劝劝他,抽烟对身体有害……”
反正他是不敢劝的,昨天那个男人太恐怖了。
沈予浅哦了一声。
最终,她还是去了后山台阶找项靳祁。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夜不见,项靳祁下巴上生出一圈青色的胡渣,利落的短发贴在额前,眼窝下是一层淡淡的疲惫色,锃亮的黑色皮鞋边……摆放这一排整整齐齐的烟头。
而他右手双指正夹着一根白色烟头,吞云吐雾。
“你疯了!”沈予浅脸色微变,冲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碾灭:“抽这么多烟,你想得肺癌么?”
项靳祁机械地抬眸瞥了她一眼。
双眸赤红,遍布猩红的血丝。
沈予浅惊住。
但男人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往禅房而去,沈予浅愣了两秒后,快步追了上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
“如果你需要倾诉,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对外说出去。”说实话,她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
颓然而无精打采。
“……”项靳祁步子未停,甚至愈发迈着修长的双腿往前走。
沈予浅逐渐需要小跑才能跟上项靳祁,见他不肯说,她也不再追问下去:“时间差不多了,你没其它事的话,可以下山了。”
项靳祁颓然地睁开眼帘,呼吸缓了一拍,突然道:“不用再吃避孕药。”
“……什么?”
“昨晚,我没碰你,你不用吃。”项靳祁阴沉沉地说着,大概在后山坐了一整夜,又抽了一夜的烟,嗓音像是被烟晕染过,异常的沙哑。
可那沙哑中……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性感。
沈予浅嗡的一瞬,脑子里仿若炸开无数朵烟花。
她拦在他面前。
“你这话什么意思?昨晚我是跟你……”可她记忆里,怎么是个猥琐男?
项靳祁被她拦住前路,眯了眯阴森的黑眸,神色一凛:“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
“……也是你送我去诊所的?”
“……”这女人全都忘了?
项靳祁冷冷地睨着她,两片薄唇性感地一张一合:“所以你吃避孕药是以为你被其他人睡过了?”
沈予浅愕然不已。
她拧着秀眉,拼命地去回忆昨晚后来发生的一切。
可是……她完全断片了。
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道人影,便是猥琐男。
“怎么会是你?”沈予浅怔怔地盯着项靳祁,一瞬间有些许惊异:“而且我那里还流血了,护士也说我和男人发生了那种事,你……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项靳祁闻言,黑眸浸染着愠怒,不屑道:“我有必要说谎骗你么?你吃的药是禁药,有很强烈的副作用,流血或许只是其中之一。”
“那护士为什么说……”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项靳祁居高临下,再度睨了她一眼,不悦地打断她的疑惑:“不信,等下了山,你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沈予浅耳根一热,那根高悬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跌回原地。
……所以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无病呻吟?
她和男人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
想到这里,沈予浅懊悔自己太愚蠢了!
特么的!
她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