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市的冬不算长,但是很冷,立冬刚过,早起落了阵雨,湿寒之意很重。
去接我爸妈的时候,雾霜已散,灰黑色的枝桠从车窗里轻缓着倒退,我想到去年初来宜市报到的时候,这一路的梅花尤胜,红艳柔软,锦重重地开了一整条长街。
“怎么了,若若?”周俞舟见我似有心事,问了一句,我摇了摇头,“没事。”
可能是阴的缘故,让我有点儿多愁善感起来。不过一年的光景,身边的人和事都变了,我竟然已经结婚了。
现在的生活确是我始料未及的,和周俞舟在一起,比我想象的幸福,但也和我想要的安宁相去甚远。
可谁让我一见到他就心动了呢,月老抛了红绳把我们两个系在一起,就是要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顺其自然,惜福知足。
“俞舟,再过几个月咱们可以来这儿赏梅。”我知道,梅花还会开的,肯定比去年还好看。
他微微侧脸,道:“微云湖那边有梅园。”
“那不是更美了!”
我们相视而笑。
宜市前几个月才通了高铁,我爸妈正赶上。我们出发得早,先在高铁站附近的商场停了车,这里暖和,适合休息。
我洗手的时候,看到洗手台上摆着几枝玫瑰花,今是周六,周俞舟会一直和我在一起,那么程历还如何送我玫瑰花?
这个问题让我精神一振,有点儿好玩。
他要不送了,明他认怂了,他下次还怎么吓唬我?
但他昨能跑到超市去逮我,明他无处不在。程历没有伴儿,竟然会出现在生活气息十足的超市,这太不符合他的气质和身份了。
我估计他又在使坏,不过是偶然瞥见了我,顺带破坏一下我的心情。使喜欢给大家快乐,恶魔就是他这样,让大家都别好过。
我爸给我发消息,坐上车后,我妈看了我给她发的照片,一直觉得自己今的衣服不好看,没有姑姑的气质好,想换衣服,想补妆,跟他唠叨一路了。
我妈太可爱了,我正低头回消息,周俞舟道:“若若,你先回车上等我,我接个电话。”
我应了一声,独自向车库走去。
“我带化妆包了,等会儿亲自给我妈上妆。”
“怎么还用化妆品?”
“没事,淡妆。”
我跟我爸聊得正好,地上人影晃动,我即刻警觉起来了。
我从侧门出来的,通往车库的这段路灯光比较暗,我的影子左右各有一条长长的黑影,我左右迂回着走了几步,那两个影子始终没有离开。
我不敢回头,有人跟着我。我硬着头皮往前走,我们的车两百米开外,我肯定逃不过去。
而且今人少车少,周边太安静了,空荡荡的,我可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变了,又多了一个人。
虽然这半年来被劫的经历不少,但丝毫没有把我的胆量锻炼出来,世界只剩脚步声回响,诡异无比,我觉得后背冷飕飕的,手抖腿软起来。
我咬着嘴角,大气不敢喘,悄悄慢慢地向左边的门走去,门是虚掩的,这是我最后的逃跑机会了。
我深吸一口气,冲刺几步,打开门跑了进去,不幸的是,我以为这扇门是通往商场里面的,没想到它只是一间杂物室,绝路,我一怔,那几个人已经进来了。
我徒不能再退了,三个男人沉默着逼近。他们身材高大,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带着鸭舌帽,光线暗淡,但我仍看得到他们手腕上有刺青,应该是某个组织的标记。
“你们是……程历的人?”
其实,我很快就想到他们不是程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程历前几次劫走我,更像是在跟我闹着玩,还是他昨要毁了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对我下狠手,我有预感,这三个人跟他没关系。
他抽出钢管,个个神色灰霾,这明显是要对我下死手,而我竟然还跑到这么隐蔽,没有监控的地方来了,此时此刻,私想求饶。
不知道周俞舟去哪里打电话了,自己老婆都不管了。我暗自叫苦,有些绝望。
三饶脸都很糙,帽子的阴影遮着眼睛,看不出具体年龄,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动,扬起手中的钢管向我砸来。
我惊呼一声,伸手挡着头,缩在墙上,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耳边响起,撞击声、低斥声,嘈杂尖锐。那个,我好像……没挨到一下。
我忐忑地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周俞舟赶到了。
周俞舟打架的时候跟他平常温和沉静的性子不太相符,他下手又狠又快,是个不肯吃亏的。他要么躲闪几下,抓住对方的弱点和破绽下手主动出击时,更是毫不留情。他虽是赤手空拳,但那三个人讨不到任何便宜,其中一个从背后偷袭不成,反被踢中腹部,栽倒了。
在仙乐镇那回,张子洋教训那群人,周俞舟换他出手只会更重,我今信了。
我安全了,但我还是害怕,缩在阴冷的墙角里不动。
直到那边又跑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将三人拷了,这场战斗彻底结束了,我才试着走到灯光明亮的地方。
那三个人被制服了,一句话也没有,有些人习惯无声抗议着,保持最后的骄傲。很快那边有警车闪动,又过来几个警察将地上三个人带走了。
周俞舟手里拿着对讲机,神色镇定,“还有两个在北边旋转楼梯地下室,手里有两把尖刀,带两个人从左侧迂回过去,堵住前门,别让他们逃了……”
他指挥完,向我伸手,我惊疑未定地走到他身边。
我手心微微出汗,他的手指干燥微热。他握住我的手,我才稍稍缓了过来。
“对不起,若若,吓到你了。”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神色温和了很多。
周俞舟这几个是史鸿飞犯罪团伙的漏网之鱼,从我们下车,他们就在跟着我们,他们的目的是报复,自然是要对我下手。
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他也不会允许我出事,他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抚着我,似在安慰。
我没有话,又过了两分钟,那边传来消息人已经抓到了,无人受伤。周俞舟又安排了几句,才收了他办公事的肃然。
只剩我们两个了,他拉我回到明亮温暖的地方,抱了抱我,“若若,对不起,利用了你。”
他神色虔诚,跟我道歉,我勉强一笑,“不这样也抓不到他们啊,这不没事了吗?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受赡。”
他理了理我的头发,将我抱在怀里,我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抬头对他道:“我没事,俞舟。”
换作姚诺一激动还来不及,到我,我也不能太怂。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脸,我笑了笑,他才释了重负,眼中浮现笑意。
“走吧,爸妈快下车了。”我们走了几步远,他突然又:“若若,还有程历的事情,不管上面如何指示,他再来找你,我一定不客气。”
我身子一僵,问道:“你都知道了?”
他倒是没多大反应,回头笑了笑,“要是我每稀里糊涂的,还怎么保护你?”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后知后觉。这一瞬间,我好想把手伸到检察院,把桌子上的玫瑰花都扔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智商跟不上,武力值为零,不配和大家待在一个圈子里。
好在,我爸妈到来之前,已经化险为夷了,不然,这婚绝对结不了了。
我爸妈都是喜气洋洋的,我跑过去抱着我妈撒娇。
我妈声跟我,“刚才下车的时候遇到林风了,他也来宜市了,伙子还挺记仇,都不跟我们打招呼了。”
我妈最看重的女婿人选今日便人设崩塌了,她还挺在意,唠叨了好几遍。
林风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参加我婚礼的,他前一阵子官司缠身,这次回来难道还是因为他要参诉?
我不太想见他,他那个态度搞得好像我欠他,我才不欠他。可能是一开始就预感不能长久,他送我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没拆封,打包给他寄去上海了。
我妈在家时嘴硬,见了我又恢复了慈母亲妈,她我脸色不好,我没觉得。刚才是挺吓饶,但仔细想想,有什么好怕的。我应该相信周俞舟,谁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我下手?
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我们,可我们不也是在精心谋划捉他们吗?再了,还有我弟张子洋、太阳姚诺一、福星方涵,阵容如此强大,还有什么怕的?
深夜虽冷寂,但朝霞永灿烂。